婶子|大山深处的来信(散文)

前几天,收到一封来自西南山区的挂号信。褶皱蜡黄的邮票,在白炽灯下模糊不清,一看就是在路上漂泊太久。我读着信,回想起大学即将毕业之时,我跑到西南山区实践学习的日子。
这是我走下通勤车的第一印象:四周没几个人,远方山连着山,山上面飘着几朵白云。这时,一个看似五十来岁的老农走了过来,后面跟着三个身高不一的碎娃子。他上来就跟我握手,好像在说:“高老师,欢迎你来,我等你好几天了。”
老农很兴奋,手一直拍打着我的肩膀,冲着我笑,让我很不自然。在老农带领下,来到了一座山村房子前。老农招呼我进屋,也招呼孩子们坐下。饭桌上有早已准备好的饭菜:鸡蛋炒野菜,胡萝卜炒蘑菇,黄灿灿的发面饼,一大盆疙瘩汤。我从攀谈中得知,这老农是村主任,三个孩子是他家里的孩子。
村主任问我:“喜欢这里吗?”
“这个地方空气好。”
村主任苦笑道:“人不好吗?”
我感觉说错话了,忙要解释。不料,村主任哈哈大笑道:“以前,我接待了好几批像你一样的大学生,能理解你的想法。”我感觉自己一下子被看穿了,内心莫名紧张,只能不停地与村主任喝酒,不知喝了几杯。
再次醒来,已是第二天日上三竿。我隐约闻到了香味,那香味促使我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躺在炕上,一条只有蓝白两种颜色的床单下,铺着几张旧报纸,不过都是新换的。
我向屋外走去,没想到跟门框碰了一下。这时,一个四十来岁的妇女喊道:“大侄子醒了?昨天听你叔说,你喝多了。”我明白了这是村主任的妻子,便喊了声:“婶子,您好。”
“大侄子,你先吃,这只鸡是我昨天特意去邻村买的,肉美得很,快吃吧,不等你叔了。”接着,她不由分说把我按在了石桌前坐下,又舀了一大碗鸡汤,端上了一大盆鸡肉。
村主任回来了,顾不上吃饭,就拉着我的手往门外走。“高老师,美得很,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只听见身后婶子骂道:“死老头子,你不让人家娃歇一下。”
我们走了约莫半小时,来到一座小屋前,推开门我愣住了。屋里摆放着五张桌子,桌子后面坐着年龄不同的孩子,村主任家的孩子也在。村主任说:“高老师,知道你来,我和娃娃们把咱们学校收拾了。你看着美着咧。”
我才明白,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学校。我走上讲台,一口气说了很多。孩子们死死盯着我,也不知道听没听懂。等我讲到口干舌燥,才让孩子们休息一下。村主任跑过来拉着我的手,连连说:“高老师讲得好,谢谢啦,谢谢啦。”我瞬间感觉到肩膀沉重,一种很有分量的责任感油然而生。
回家的路上,一向乐观的村主任突然严肃地问我:“高老师,你们城里的娃娃是不是都上大学呀?”我不知所措,只能“嗯”了一声。
他再也没有说话,只是喃喃自语:“我们这些娃娃也应该上大学,就是这地方......”我这才明白他着急让我进教室的原因,为了大山深处渴望知识的孩子们着急。
【 婶子|大山深处的来信(散文)】我本想安慰他几句,可是我发现他眼睛泛红,眼角里面有泪水打圈,就无法开口,只能转移话题,指向远方的落日说:“村主任,您快看,今天的夕阳真好看,明天早上的日出一定会更好看。”
村主任看了一下我,又看着远方徐徐落下的夕阳,说道:“高老师说话就是有水平,说得好,明天早上的日出一定更好看。”
我们加快了脚步,去追赶在前面奔跑回家的孩子们。此刻,我明白孩子们才是这个大山深处的希望,而我们的责任和义务就是保护好这些希望,让这些希望发芽、茁壮生长、开花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