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图!故宫推出历代人物画展“林下风雅”,一起感受隐士的真性灵

古之所谓隐士者,非伏其身而弗见也,非闭其言而不出也,非藏其知而不发也,时命大谬也。”如果说道家思想决定了中国山水画的宇宙观和审美理想,《庄子》中的这段话则是理解中国隐士文化的一把秘钥,避世高隐的“人”与循环往复的“自然”互为参透,遂有中国画史上最为独特的“高士图”。
故宫博物院继“庙堂仪范”之后,再度推出历代人物画展“林下风雅”,似与秩序森严的庙堂文化遥遥相对,映衬出文人士子“去蔽存真”的天道观,和逍遥放达的真实心性。
采薇图!故宫推出历代人物画展“林下风雅”,一起感受隐士的真性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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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李唐《采薇图》卷(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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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王振鹏《伯牙鼓琴图》卷(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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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赵佶(传)《听琴图》轴(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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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石涛《人物故事图》卷(局部)
清代石涛的《人物故事图》,可以说是对华夏上古文化的朦胧追忆。画卷从《庄子·让王》中的故事起笔,舜以天下让其友石户之农,这位隐于农者的高人认为虞舜的德性还未达至境,借口说“余葆力之士也”,于是携妻带子遁入海岛,终身不返。
图中人物,石涛皆以细笔白描勾写,人物面相奇崛高古,且布局尤见心思。岩窟丘壑墨气淋漓,树石背景苍郁恣肆,无不衬托出隐士们兀傲不群的个性。郑板桥称石涛画“离奇苍古,而又能细秀妥帖”,于这组人物图中可见一斑。石涛,原系明朝宗室,家破后浪迹四方,剃度为僧,既怀黍离之忧,又有不甘岑寂之心。其画无所师承,自成一格。
画《人物故事图》时,不知是家国之痛勾起了石涛对上古逸民的追慕,还是性格中的清高自许让石涛选择了画中题材。同为明室后裔,同样剃度出家,八大山人画的怪鸟、枯枝与残叶,永远有一种愤怒和孤傲的悲剧意识,而石涛则像是将内心的矛盾,将一腔心事都化解在了自然当中,用笔潜气内敛,在奇肆与静穆之间,找到了一条更靠近本体绘画的道路。
如果说石涛在画《人物故事图》卷时,对天道的领会或许还不无懵懂,回看南宋李唐的《采薇图》,则有意无意间,泄露了商周之交被雪藏的历史奥秘,也就是王国维曾经点出的“中国政治与文化之变革,莫剧于殷、周之际”。
画作以“首阳高隐”为题,描述的是武王伐纣灭商后,伯夷、叔齐耻食周粟,避居首阳山采薇充饥,最终饿死。“饥食首阳薇,渴饮易水流”“相顾无相识,长歌怀采薇”……后世一代代士子写下许多诗文来歌咏伯夷、叔齐,尤其在锐意仕进与退身宦海之间思量不定、反复挣扎之际。他们可能都没有意识到,“首阳高隐”并不能简化为忠贞守节或隐逸精神的象征,而是古人对自由和尊严的本能捍卫。
由此再来观照李唐的《采薇图》,背景中的山水浑浑莽莽,烟云变灭,层峦叠嶂之间颇有一种奇绝峻拔的气势。二人在林泉间席地对弈,虽粗服草履而面目清癯,神态尤其淡定自若,好像完全忘了山野的险恶。李唐是北宋画院继郭熙以后的主要画家,北宋亡后流落至杭州。建炎之际为画院待诏,受宋高宗爱重,赐以金带。其时宗室南渡,和战之议日喧于朝,画作取材这样的人物故事,自有一番讽喻、箴规的意味。从笔墨脉络上看,李唐远师李思训,而又属于范宽一派,落笔雄伟老硬,喜欢画饱经风蚀、灌木丛生于绝顶的绝岩峻岭和阴郁的峡谷。《采薇图》右下角立有一老一少两位山民,远远注视着伯夷、叔齐,仿佛作者的化身,眼神中流露出无限的钦敬与忧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