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诗$品读丨当长调走入诗歌与生命——评远心的组诗《乌云姑娘的长调》

组诗$品读丨当长调走入诗歌与生命——评远心的组诗《乌云姑娘的长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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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张泽英
远心出生于河北唐县灌城村,14岁随父母来到内蒙古呼和浩特。远心在内蒙古生活了二十七年,草原是她的精神故乡。阅读组诗《乌云姑娘的长调》时,就会发现,草原与马不仅是诗歌的核心意象,而且已经成为远心的精神支柱和动力源泉;远心与它们内在相连,精神相依。在此基础上,组诗具有长调民歌的风情,使人不自觉沉浸在诗歌独特的氛围中。
草原对于远心,已经上升至哲学层面。自然是万物的来源,在杳无人迹的荒野,人们得以面对自我,走向生命的本原。远心关于草原的乡愁,可以说是一种回归自然的本能,诗人想要回到生命最初的纯粹状态。远心的诗歌,亦显现出诗人与自然融合的状态,“当一根荒草返青/无数草轻轻颤动”(《金泉》),远心以细若秋毫的笔触,写出万物的生机勃勃。“一根荒草返青”与“无数草轻轻颤动”并无关系,在诗歌里却有无数草在欢迎一根荒草返青,草亦有了生命。远心与一切生物都是平等的,她以自然的目光作为观看世界的出发点,才能写下这样的文字。同时,在与自然相处时,诗人感受到生命的短暂与永恒。“收缩之间,四时岁月,千变万幻/只有看云的人/走到时间之外”(《云端的北杭盖》),自然是永恒不变的,人类却会面临生生死死,面对生命中无可奈何的变化。在草原,人与短暂的生命剥离,与自然融合,体会刹那间的永恒。
现代社会中,城市使人们远离自然,原本自然中的人们在城市中流浪。但是,草原已经融入远心的骨血,远心在城市中,依旧可以感受到草原。“世界在身旁飞速运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归途/城市里的游牧人/坐在马背上酣睡/白云轻拥着山丘/一个人,一匹马,耳朵里的忧伤/飞向四面八方”(《乌云姑娘的长调》),这首诗的灵感源于远心的驾车体验。
远心开车穿梭在呼和浩特的车水马龙中,车里放着悠扬的长调,隐隐听到马蹄声,一切变得深邃而悠远。现代社会的飞速变化常使人应接不暇,彷徨无依;而灵魂里有草原的人,或者精神与自然融合的人,会感觉到宁静与踏实。人们回归自然,得到最初的生命体验。在荒野经过“祛魅时代”后,又将来到“复魅时代”,远心描绘人在草原中的生存状态,这是其诗歌的关于城市与自然的哲学意义。
这组诗就像一组长调,节奏很慢,读着读着,周身的时间也慢下来。慢的时候,能体察生活的细枝末节,体会到生活的质感,生命由此变得厚重悠远。比如,《科尔沁小黑马》这首诗先是放慢节奏,速度上的慢变为浓度上的稠,最后化为心底的安静与宁远。“慢,慢,城市里的游牧人/慢了脚步,慢了言语,慢了时间/被寒流冻得凝固”,时间也区分地域,似乎城市的时间比草原上的时间快,城市里的一切都是忙忙碌碌的,来不及注意细节就一闪而过。长调中的小黑马,在节奏慢时才会跑出来。“又转身跑去,把雄树的杨花唤醒”,虚体的小黑马与实体的现实事物发生联系,而这唤醒又是在极其细微处,看到万物生灵的互动。“镜头比雪慢/心比镜头慢/时间比回忆慢”,连用三个比较,层层递进,由实入虚,将慢推向自身的感受。“科尔沁叙事长调民歌/比深醉后醒来还慢,粘稠”,慢到极致后,慢就有了“粘稠”的形态。深醉酒醒后,人在恍惚间感觉时间走得异常缓慢,这时,伸手好像就能触摸住自我。诗人看歌声里的小黑马一路赶着杨花,直到听到“先祖的马蹄声,是归人/在草地上轻弹”,在这样的缓慢中,诗人慢慢回归精神的草原,也许是放牧的悠闲生活,是与自然相亲相近的宁静,是诗人内心的栖息地。这首诗虚实相生,在虚构与真实之间,小黑马以独特的形式存在于诗歌中,存在于诗人的体验中。草原与城市从二元对立到实现融合,这是草原成为远心精神的一部分后才得以实现,是诗人赋予草原题材写作的独特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