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雪落故乡暖人家(散文)

重庆某互联网公司 谭鑫(27岁)
故乡的冬天比不得北方 , 冷像一种魔法伤害 , 添衣服只是物理防御 , 堆积再多也于事无补 。
【带着|雪落故乡暖人家(散文)】冷艳的温度 , 无须借风声呼号 , 也带着十足的穿透力;针扎般尖锐的寒 , 不屑于躬身挑剔裸露的肌肤下手 , 而是以一种被闪电击中的刺骨直指要害 , 瞬间激得人身心透凉 。 除非下雪 , 再强的冷也能为降雪的喜所冲淡 , 寒意才可忽略不计 , 是为最优解 。
或许和雪生来缘浅 , 我从小就对不见雪的冬天习以为常 。 在懵懂无知的幼年 , 甚至一度将雪理解成一种天气自然灾害 , 直到能够读懂“瑞雪兆丰年”的年纪 , 才让我有了一种“把卧底错当坏人”的反思 。
反思之后 , 便只剩下浓得跺脚的期待 , 毕竟脚下被我踩烂的这块土地 , 未曾在我视线中出现过瑞雪临幸的画面 , 想象到了极端 , 便把故乡和传说中的不毛之地画上了等号 。
大概除此之外 , 当时我也实在找不到别的理由 , 能说服自己故乡冬天不下雪 。
后来 , “不毛之地”的故乡印象是被一首歌所抹去的 。 第一次听到“不见雪的冬天不夜的城市”这句歌词时 , 恰好是在一个冬天 。 耳机的声音 , 让我首次觉得连音乐中的雪都极具吸引力 , 至少能写出这句歌词的歌手一听就是家乡人 。
我是通过这句歌词开始得知:原来冬天不下雪的城市 , 也并不只有脚下 , “不毛之地”只是我的单向臆念罢了 。 倘若真下了雪 , 大概还会埋没一个身负才华的翩翩公子 , 兴许这世上也会缺失一段引我共鸣的动人音乐 。
不见雪 , 对于我这样一个音乐爱好者的耳朵而言 , 何尝不是一种十足的幸运?
虽然未曾在现实里亲眼见过故乡的雪 , 但并不意味着我们会禁止想象 。 我不止一次在脚僵手麻的冬季 , 听到同龄的伙伴阿仁吹嘘 , 他曾经如何把雪串起来 , 像撸烤串一样 , 烧着吃、烤着吃、蒸着吃、煮着吃 , 讲到兴奋处 , 他思行合一、手舞足蹈 , 表情逼真、动作传神 , 宛然雪是一种捞得起、耐得热、经得熬、咬得实的鲜美食物 。 幼年的我和阿仁性格水火不容 , 只有在关于雪的话题里才会止动干戈 , 一旁听得愣神的我反而心生羡慕 , 郁懑自己生不逢时 , 无法亲眼看见 , 实为平生憾事 。
无论如何 , 心中揣有关于雪的想象 , 总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 不能填饱肚子 , 至少也能解渴心灵 。 这一番畅谈之后 , 我们的手脚必不会像此前那般冰凉 , 心思也开始活络起来 , 没有雪的冬天 , 再不是难捱的存在 。
家乡虽然不见鹅毛片羽 , 但我们还是靠着想象中那丰满富余的雪 , 填补了童年冬日的暖 。
但家乡 , 也不是完全没有雪的 。 几年前的冬天 , 雪在九州大地上 , 铺满了好多个“不见雪的城市” , 家乡也有慷慨馈赠 。 一觉醒来 , 发现周遭景物已被白雪粉饰一新 , 竹叶在风中定格 , 白鹅在有了保护色的世界扑着翅膀欢呼而过 , 门前因结冰而不再流动的小溪面上有破碎脚印凹入 , 除了空中不断下落的菱形雪花 , 眼前的雪白空间仿佛已经静止……只有手上滴答的秒针在提醒着你:没错 , 这是你走过了多年 , 也曾埋怨过了多年的那个家乡 。
一场雪 , 让我对家乡的误解 , 开始瓦解 。
此情此景 , 我那隐隐作祟的武侠基因 , 也如同被思绪的闪电击中 , “瑞雪兆丰年”不再是课间话本上的一句闲言碎语 , 而是在我眼前的家乡得到了可以伸手捕捉的印证 , 我油然而生出一种仿佛盼来大结局的喜悦 , 迎着雪 , 提着拙笔写下:“从梁山泊下的山神庙 , 到靖康年间的牛家庄;从西门吹雪院前梅上的寒霜;到筱原明里手中微温的便当;从十余年前祖国的西南角 , 开始瞭望;一直等到山城花样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