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洛之越|古典诗词中的“下江南”意象( 二 )



“下江南”意象中总有浓得化不开的别样“离愁”。下江南,意味着与政治中心的渐行渐远,与故乡亲友的离别,与心爱之人的永诀,其中自有一种或痛彻心扉或黯然销魂的离愁别绪。况且船行运河之上,是既封闭而又开放、既固定而又流动、既热闹而又冷清、既无聊而又充满希望的,四时风物的变化,也容易感荡心灵。“寒雨连江夜入吴,平明送客楚山孤。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王昌龄《芙蓉楼送辛渐》),在下着大雨的寒夜渡江来到异乡,第二天一早却以主人的身份送客,还要回应洛阳亲友的种种问询,作者内心的孤独可想而知。张继的《枫桥夜泊》,更是“下江南”诗词中的代表作。“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万籁之中,变化无穷,诗人隐身船里,只余一点迷离的希望,这番离愁,只有放在运河之上、人生如寄之中,才能得到更好的理解。
这种别样的离愁,在宋词中更是表现得迂回婉转。“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柳永《雨霖铃·寒蝉凄切》),词中写的是汴梁(“都门”)一别,乘船沿着运河返回江南(“楚”),一路无声,酒醒后唯见“杨柳岸,晓风残月”。周邦彦也是在汴梁(“京华”)告别心爱之人,返回家乡杭州(“故国”)途中,写下《兰陵王·柳》一词,借柳写离情:“柳阴直,烟里丝丝弄碧。隋堤上、曾见几番,拂水飘绵送行色。”词中既有杨柳,还有堤岸、流水、舟船(“篙”)、河口(“浦”)、驿站、渡口(“津”)、桥等运河意象,通过层层铺垫,伤别之情可谓深入骨髓。
“节过中和日有三,台星一点下江南”(周邦彦《寿陈运干》);“想君行尽嘉陵水,我已下江南”(王质《眼儿媚·送别》),可见在两宋时期,“下江南”已成为一个相对固定的文学意象,包含着下江南的种种诗意和范式,从而对元明清文学及社会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光明日报》( 2021年07月05日 13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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