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性主义|“我的生命是根本性的现实”|评奥尔特加《堂吉诃德沉思录》( 三 )


在另一篇文章同样发表于1914年,和《堂吉诃德沉思录》时间相近的文章《作为序言的美学小论》中,奥尔特加提出了“行为的我”这一概念。不同于西方唯心主义中“意识的我”,不同于康德所认为的“我”将世界看作现象和反映,无法接近事物的终极现实,即本体;奥尔特加认为哲学应当从生命的我出发,这里的“我”就是我们所说的“我在走路,我想要,我厌恶,我感到疼痛”的“我”,一个活着的“我”,在这个生命中,我“验证着、存在着和行动着”。不是理念的爱,而是充满激情的活着:这就是生命。
理性主义|“我的生命是根本性的现实”|评奥尔特加《堂吉诃德沉思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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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尔特加鼓励每个人善待自己的出生之地。
奥尔特加认为我们每一个人都应该努力“拯救”自己的环境,即是说,努力使环境得到完满形式的发展。前面引用的“我就是我与我所处的环境,如果我不能拯救我的环境,自己也无法得救”这句话是奥尔特加对一句拉丁语表述的扩展,他借此鼓励每个人善待自己的出生之地。每个人都应该试着使自己出生并且生活在其中的环境变得更好,通过这种方式,他也可以“拯救”“我”,即他自己的生命。奥尔特加说“对环境的重新吸纳决定了一个人的具体命运”。我们应该重新吸纳我们的环境,吸收它,将它内化,这样我们才能使自己得到发展。这并不意味着我们要在环境中被动采取行动,相反,因为环境中充满了各种可能性和困难,我们就要利用环境所提供的可能性来应对困难,把困难变成新的可能性,开阔我们生命的地平线,拓展我们的命运。
奥尔特加在《堂吉诃德沉思录》里把他们那一代人称为“爱国、美学和科学的理想主义者”,他们否认自己那个时代的西班牙,对继承到的遗产持十分批判的态度,然而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才感到自己有责任去建设一个新的西班牙。
“视角理论”和“隐喻的传授法”
在《堂吉诃德沉思录》这本书里我们还能发现另一个特点,它也是定义奥尔特加全部作品所表达的哲学思想的若干特性之一:那就是视角理论。
奥尔特加认为,我们只有综合不同的视角,才能逐渐地认识到现实的真相。人不可能获得认识现实的绝对全面的、所有角度的视角,他只能部分地认识现实,而这部分已知的现实也是现实的一部分。为了阐释这一理论,奥尔特加用安葬西班牙多位国王的埃斯科里亚尔皇宫修道院周围的铁艺林打比方。我们的哲学家问,要多少棵树才算一片树林。一个身在林中的人是看不见树林的,他只能看见自己周围数目有限的树,那么它们是树林吗?这就是表层现实,它暴露在我们的感官之下,我们可以动用视觉、嗅觉、触觉、听觉捕捉到。但是除此之外,还存在另外一种深层现实,它不能被简单地看到,我们无法用感官直接获取,而只能通过概念来了解。“树林”这个概念所表达的并不是我们置身其中的那个现实,而是我们直觉知道存在于那个浅近的现实后面的现实。我们只有从这个高度视角,而不是在林子里面,才能看到整个树林。因此,我们对现实的获取总是从某个视角出发的,一个我们自己的视角。而如果想要理解全部现实,或者大部分的现实,那就只有一种方法:增加视角,把自己的和别人的视角汇集起来。
理性主义|“我的生命是根本性的现实”|评奥尔特加《堂吉诃德沉思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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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尔特加认为世界是联系的,“失去联系即意味着幻灭”。
奥尔特加习惯带着一个橘子或一只苹果进课堂,把它放在讲台上,向他的学生们解释视角理论。他问学生们有谁曾经看到过一个橘子或者一只苹果。当有人举手,说自己曾经看到过,奥尔特加就会向他解释说,实际上,我们从来不能只凭一眼就看到一只苹果,因为这个苹果总会有某一部分藏在我们的视线之外。其他的感官也面临同样的状况。我们所看不到的那一部分苹果是隐蔽的,我们根据以往对于苹果认知的经验,直觉认为它存在,但是那一部分的苹果可能已经被人切掉了,因而并没有一个苹果,而是只有半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