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物主义|恩格斯的心理学思想及其时代价值

恩格斯的心理学思想植根于一定社会形式的经济结构,即历史心理形态的社会经济物质塑形,从而奠定了一种用以把握和批判资本主义心理现实的新心理学的基础。恩格斯对笛卡尔以来意识的内在性及其塑造的经验心理学的唯物辩证法超越,以其解释世界的科学性和改变世界的革命性,无论对中国心理学还是对马克思主义,都具有深刻的时代意义。
唯物主义|恩格斯的心理学思想及其时代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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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创立历史唯物主义的过程中,恩格斯的经典文本,即从《英国工人阶级状况》(1845)、《劳动在从猿到人转变过程中的作用》(1876)、《反杜林论》(1878)、《自然辩证法》(1883),以及《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1884),到《路德维希·费尔巴哈和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1886)等中,在心理学层面内隐地面对着其理论对手,即笛卡尔以来意识的内在性以及作为其思想史结果的基于现成性把握的经验心理学(即康德意义上的知性科学)。恩格斯对这一思想史困境的创造性超越来自于其政治经济学研究。尽管他很多时候使用的是经济学等学科的术语,实际上却同时间接完成了其心理学哲学建构。这种建构并不诉诸主体的生理—心理结构以及个体心理过程,而是植根于一定社会形式的经济结构,即历史心理形态的社会经济物质塑形,从而奠定了一种用以把握和批判资本主义心理现实的新心理学的基础。

固然,恩格斯未曾与冯特所创立的“新心理学”直接相遇。但后者与恩格斯开辟的心理学思想根植于共同的西方问题式逻辑之中,即由笛卡尔先行塑造的意识的内在性。笛卡尔前所未有地构造了一种近代形而上学的对象,这种对象是通过表象被构成的。我思的表象活动由此成为先在者。它设定对象,对象却不能首先由自身出场,而只能被我思所设定。这意味着,只有通过将对象吞并到我思的心理学表象中来,我们才能够思想和行动,而他人与世界在理论上不过是这种心理学我思的一个可疑的推论。自我规定的我思先在地设定了作为思想客体的物质,由此,所谓的物质不过是名为物质的思想。一种叫作“心理”的东西由此被发明出来并为自身奠基,从而使“新心理学”的独立得以可能。正是在此基础上,冯特完成了对笛卡尔式第一人称经验内省研究的视角转换,从第三人称视角出发,通过将意识置于可控制的条件下迫使意识回答实验者的问题,从而开创了作为现代心理学起点的科学心理学。而也正是基于此,恩格斯才将思维和存在的关系问题作为哲学的基本问题,并从两个方面超越了笛卡尔以来意识的内在性及其塑造的冯特式“新心理学”。首先是广义历史唯物主义方面,即在心理的一般社会生产塑形层次,论证了心理的身体—劳动起源。其次是狭义历史唯物主义方面,指认资本主义社会生产条件对心理的独特塑形作用。
就前者而言,恩格斯揭示了生活资料和人自身的生产与再生产塑造了人类精神生活的本质方面。“历史中的决定性因素,归根结底是直接生活的生产和再生产。”在此广义历史唯物主义的基础上,他论证了心理的身体—劳动起源。恩格斯认为从猿到人转变的具有决定意义的一步是身体采用了直立姿势从而解放了双手。“这些猿类,大概首先由于它们的生活方式的影响,使手在攀援时从事和脚不同的活动,因而在平地上行走时就开始摆脱用手帮助的习惯,渐渐直立行走。这就完成了从猿转变到人的具有决定意义的一步。”解放的双手和逐渐变得更加复杂和集体化的工作相互适应,变得愈发灵活完善。这一变化的反作用就是,需要彼此协作的劳动最终促进了语言的形成发展、感觉器官的完善、“猴脑”向“人脑”的转变,形成“愈来愈清楚的意识以及抽象能力和推理能力”,最终使大脑能够将自身当作非物质的、独立的、精神性的灵魂来思考。随着精神活动在人类社会的作用增大,“由劳动的手所制造的较为简易的产品就退到了次要的地位”。“迅速前进的文明完全被归功于头脑,归功于脑髓的发展和活动”。人们倾向于以思维来解释自己的行为,“脑”从而取得了对“手”的统治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