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可夫斯基:一生都在电影中“找寻与诗的碰触”|读书 | 自我中心主义( 三 )


1966年在科马罗沃公墓送别阿赫玛托娃的时候,塔可夫斯基说:“从未有女性有过如此强大的诗歌天赋,如此绝对的和谐能力,对读者的心灵产生如此不可抗拒的影响力。”
“和谐”“强大的天赋”“不可抗拒的影响力”——这些修饰语也完全适用于他本人的迷人天性。可这些兴奋的定义每次都是给外人的,无疑,这都是些伟大的、很有天赋的,甚至是天才的人,但终究是外人,就像他的关注同样也都是留给他们的。可以推测的是,这会引发嫉妒,尤其是孩童的、潜藏的委屈,缺爱的感受,以及对于抢走此爱的人的仇视。明白自己被神遗弃的无助感,在无法克服的困难面前感受到的病态的虚弱,寒战,发热,就像他小时候出水痘或发麻疹时一样,令人在高烧引起的海市蜃楼般的幻象中迷失。
潜行者就是这样迷了路,在没有天花板的走廊里,在半倒塌的屋檐上跌跌撞撞,陷进管道里,他的衣服湿透了,他的声音像是从地下飘荡的回声,离开地下的出口就在一旁某处,然而这却完全不能让他的探索变得轻松。与此同时,他轻声地、几乎是喃喃自语地,仿佛在和第二个“我”交谈:“让所有心愿都得以实现。让他们相信,并嘲笑自己的欲望,因为他们所谓的欲望,本质上不是心灵的能量,它只是心灵和外部世界的摩擦。最主要的,是让他们相信自己,成为像孩子一样无助的人,因为强大处下,柔弱处上!人之生也软弱、柔韧,其死也坚强、干硬。草木之生也温存、柔嫩,其死也枯槁、坚硬。是故干硬、强力者,死朽之伴,软弱、柔韧者,万有之鲜。是故硬者不胜。 ”
然而此处父与子、抒情诗主人公与现实生活中的人、浪漫主义者和现实主义者是冲突的,其中的矛盾很难解释,克服它也极为痛苦。话题说的正是这个。通常,人们在否定和指责什么的时候,总会不由自主地被这种否定所吸引,发现它大有教益、富有成果。可以理解,说出来的揭露是停留在浅表层的,有时完全不会触及情况的内在结构和对它的深度理解。塔可夫斯基在以肤浅、庸俗、自私为由批判浪漫主义与自恋作者的同时,他的内心无论在创作还是在生活中,都在为这种行为正名,只有一处修正,那就是他自己当然能够避免父亲曾经犯下的过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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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插图

▲塔可夫斯基在《潜行者》片场
(摘选自《塔可夫斯基父子》,有删节,标题为编者所加)

作者:马克西姆·古列耶夫
编辑:周怡倩
责任编辑:朱自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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