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鲁迅日记》中的一家人

重读《鲁迅日记》,有一家人屡屡见诸其上,记得其中一人还是家父的老友、我家的常客。
鲁迅|《鲁迅日记》中的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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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是鲁迅先生诞辰140周年。重读《鲁迅日记》,有一家人屡屡见诸其上,记得其中一人还是家父的老友、我家的常客。
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在我上大学的1983年春节。那天,我邀请了几个留京过年的外地同学到我家吃饺子。我父母特意安排外出走亲戚,以便我和同学们能无拘无束地在家热闹一下。正当我和同学们欢聚时,突闻敲门声,我开门一看,是一位看上去六十开外的清癯老者,因为刚爬了四层楼,有些气喘吁吁,但他仍彬彬有礼地问我:“请问老李在家吗?”我答道:“我爸不在家,您贵姓?”“免贵姓马,请告诉您父亲,我来给他拜年了,好吗?”说完他就怅然转身下楼走了。
家父回来得知后喟叹:“啊,一定是马巽伯来了,他都八十岁了,大老远跑过来却扑了空,明天我去看他。”
原来那位老者就是马巽伯,他的名字和经历我经常听家父提起。马巽伯1903年出生,在日本上的小学、中学,毕业于日本庆应大学,曾接郭沫若之芳邻,当过宋庆龄的秘书,新中国成立后在中科院工作。1982年,中国翻译工作者协会成立,马巽伯作为有名望的老一代学者、日文翻译家当选为该协会第一届理事。
马巽伯虽然比家父年长二十岁,但他们是无话不谈的挚友。他们在相同的时代背景下,有着相似的教育经历,可以彼此用一口流利的日语畅谈。1946年,家父从国立沈阳医学院(后改名为中国医科大学)毕业后,留校任呼吸内科助教,那时,马巽伯在该校任总务处长,上世纪50年代初,家父任中国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内科主任兼门诊部主任,其间两人既是同事又是朋友,过往甚密。机缘巧合的是,家父在1948年参加了马巽伯的婚礼,相隔仅两个月,作为好友,马巽伯携夫人也参加了家父的婚礼,所以马巽伯夫妇和我父母也是感情挚笃的故交。
1956年,马巽伯调往中国科学院科学技术情报研究所任日文翻译。没有想到的是,两年后,突接一纸调令,家父也被调至该所,改行从事行政领导工作。继沈阳之后,两人在北京再次共事,不得不说缘分是一种十分奇妙的东西。他俩被关在同一个牛棚里,一起下放到河南罗山五七干校,共度艰难时月,互为知己,成为至交。他以前几次来访,我都不在,以致我第一次见他,并不知他就是马巽伯。他住在呼家楼,当年乘公交到我家木樨地,中途还要换乘数次,远道而来,我却未能“怡然敬父执”,惭愧不已。
马巽(字巽伯)出身名门,家学渊源。其父马裕藻,字幼渔,是近代文化名人。早年马裕藻夫妇公费留学日本,在东京和陶成章、徐锡麟、秋瑾等人共住一栋二层小楼。马裕藻先入早稻田大学,当时廖仲恺在早稻田读预科,马裕藻的夫人和何香凝是东京目白女子大学的同学。后转入东京帝国大学,并和鲁迅一起师从国学大师章太炎,从此和鲁迅成为莫逆之交、一生挚友。马裕藻回国后任北大国文系主任达十四年之久,其间首倡并主定汉字注音和标点符号。他和北大师生一起对五四运动起到了重要引领和推动作用,任内聘请鲁迅任北大国文系讲师。
马裕藻的女儿马珏,也就是马巽伯的妹妹,是名动一时的北大校花,曾两次登上《北洋画报》封面,马钰曾和鲁迅有过多年的书信来往。
马巽伯1927年从庆应大学毕业回国后,执教杭州,作为马裕藻的长子,他经常奉父命去上海拜访鲁迅,并送一些诸如茶叶等物。《鲁迅日记》中,1928至1932年间有多次记载“马巽伯来”“马巽来”“巽来”。据统计,《鲁迅日记》中提及马裕藻及其家人的地方有近两百处之多,交往之密切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