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婧|明代“性少数人群”谋杀青楼老板,“男色”文化为何风靡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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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案卷宗/不定期更新/细雨丝竹(撰文)|明宪宗成化年间(1465-1487年),四川某地“申明亭”惊现一具男尸。其头部、肋部等多处要害部位遭到毒打,伤痕累累,颈部有一道勒痕。“申明亭”是公共场所,取“申明教化”之意,功能为张贴“榜文”,发布公告,各州县、乡普遍设立。此处的地理位置自然是比较醒目的,日间不少行人路过亭边,很快有人认出:亡者姓“潘”名“羊保”,本地一家“秦楼楚馆”的经营者。潘羊保所经营的不是普通的青楼。用现代人的说法,俗称“鸭子店”,从业人员为男性工作者,明朝人称之为【小官(通“倌”)】,大约也兼做优伶——戏曲演员。(注:为防止歧义,下文一律写作“小倌”。)谢婧|明代“性少数人群”谋杀青楼老板,“男色”文化为何风靡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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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潘羊保生前遭受虐打的迹象来看,本案应系仇杀,强盗谋财害命的概率不高。即便潘羊保随身财物有损失,恐怕也是凶手故布疑阵,妄图误导侦办方向。那么,一个青楼老板能和哪些人结仇呢?潘羊保并无债务在身,可能的仇家无非是顾客、小倌、业内竞争对手、向潘家店敲诈勒索不成的地痞流氓等四大类。后二者查无嫌疑,那就要在顾客、小倌中作深入排查了。先查顾客。首先,女子可以排除。学者谢婧指出,明清时期“女性禁欲主义盛行。社会视男女接触为洪水猛兽”。不少中上层家庭制定严苛的家规,以“严男女之大防”。谢婧列举了一些代表性家规为例证,譬如明初“江南第一家”郑家的《郑氏规范》规定:“女子年及八岁者不许随母到外家,余虽至亲之家,亦不许往”——女孩子满八岁就不许跟随母亲回外婆家、不许到其他的“至亲之家”做客。可想而知,应该也很难到街坊邻居家串门。又如明世宗嘉靖年间进士、铁骨铮铮的谏臣、追赠“太常少卿”杨继盛,其《杨忠愍公遗笔》规定:“居家之要,第一要内外界限严谨,女子十岁以上,不可使出中门。男子十岁以上,不可使入中门。”——女孩子长到十岁以上就不能迈出家宅的“中门”,同年龄的男孩子则不许跨入“中门”一步。这般严防死守之下,有消费能力的明代女子几乎无法接近“鸭子店”,纵然她们渴望在婚姻之外寻求刺激或真爱,也只能在有限范围内的私人处所中实施“私通”行为。广大劳动妇女拥有较多的行动自由,可是她们不具备到潘家店消费的实力。谢婧|明代“性少数人群”谋杀青楼老板,“男色”文化为何风靡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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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从体力角度评估,潘羊保的创伤烈度、数量及各处伤情的形态差异,亦提示此案为数名男子共同行凶。侦察方向明确。不久即查出,潘羊保手下有个艺名“潘妙安”的小倌,在日常营业之外卷入三角恋情。他被老板潘羊保“霸占”,又和一位大名“康耀”的男子有私情。潘羊保经常妨碍康耀和潘妙安幽会。同时,潘羊保的家人证实,潘于遇害前夜外出,声言有朋友邀约聚饮。该(群)“朋友”颇有可能是凶手,而康耀确实与潘羊保相熟。于是,康耀的嫌疑急剧攀升。衙司抓住这条线索深挖,迅速捕获包括康耀在内的一干嫌疑人,拿到一份供词。康耀的朋友徐益供称:【为了替康耀铲除情敌潘羊保,徐益出头纠集吴真、康耀、苏留今等三人,于案发当晚约潘羊保到申明亭谈判。入夜,申明亭四下无人出没,徐作势与潘羊保争论,吸引潘的注意力。康耀趁潘不备,出手将其扭倒。康、徐、吴、苏四人一齐对潘拳打脚踢,下手难分轻重多寡。继而康耀扣住潘羊保的双手,吴真抱紧潘的双脚,使其最终丧失反抗能力。最后,康耀、徐益以绳索捆缚潘羊保的头部拖拽,致绳套勒紧潘的颈部而亡。】康耀等不持异议。四川方面据此判决徐益为“造意者”,定为本案主谋,判处斩首;康耀等三人为从犯,判处绞决。以上四人均待秋后执行。其实,徐益等人的供词存在一些疑点。第一,徐益供述的会面事由与潘羊保告知家人的情况不符。假如徐益约潘羊保出来谈判,在危险的黑夜,潘羊保身为长年从事特殊行业的老江湖,岂能毫无警惕之心?至少也会告诉家人实情,以防万一。再者,潘羊保的仇敌是康耀,主谋却是徐益。莫非为朋友“两肋插刀”的古事真的在大明朝重演了?第三,申明亭周边想必居民区集中,距离料想不会很远。潘羊保夜间遇袭,势必高声呼救。好几个人打斗也会闹出一定的动静。为什么附近的人家没有一个人听到半点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