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作家鲁敏:每个人都是黏在时代上的苍耳( 二 )


文学,最基本的是由语言材料构成的。一个作家在语言层面花了多少力气,使了多少劲,都是可以感知到的。“我对一个作家的信任,首先是必须体现在语
言层面上。”韩东认为,鲁敏在写作中每一个字、每一个用词、每一个地方哪怕看似不惊人,都是经过打磨的。
这种信任,还有成为小说由头的生活真事。
鲁敏曾和韩东参加了一个慈善拍卖会,现场聚集了两派人,一派全是艺术家,有诗人、画家、昆曲表演艺术家等等,还有一派就是所谓“金主”。所谓拍卖,比如昆曲艺术家给拍得者上一段时间的昆曲课,诗人上几节诗歌课,画家给定制肖像。
韩东的诗歌课拍卖完了以后没了下文。鲁敏却一直记在心上,如果和一个倾慕诗人的企业家一起对话一起上课,将会是什么场景呢。也就是那段时间,诗人外外离世,韩东就将整理的外外的作品贴在微博。他深更半夜贴,鲁敏就深更半夜看,“那种感觉无以言表”。
接着拍卖之后的未有之事,鲁敏写了小说《写生》。“我一直觉得诗人所代表的艺术、精神气质,和以商业或金钱为代表的人群的对话,有一个巨大的空隙。作家可以去探索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这两类人其实本质上都是一样的,都想寻找到什么,让彼此能够依靠。”这是她创作的初衷,“写了诗歌,写了死亡,写了精神生活和物质生活的某种交叉,而不是简单的二元对峙”。

书名虽然叫《梦境收割者》,其实绝大多数都是对当下生活的虚构之作。“有时我们不太喜欢写当下生活中发生的事,更希望写那种经过时间沉淀的故事。但我觉得可以且应当写当下。要坦然得像《三言二拍》那样写,很有意味地反映当时的人间百态,各种价值观、生活风貌、道德风尚。 ”鲁敏解释称。
只有一篇写到了梦,名为《有梦乃肥》——源自她的一个梦。
有一天,鲁敏做了一个梦,梦见蚂蟥叮在腿上。第二天随便翻书,翻到某一页就是描写蚂蝗叮到人的腿上,这不是梦成真了吗?“我就特别想写这么一个人,一个梦想就成真的人。”
在小说中,主人公被赋予某种特异功能,前一晚做的梦第二天一定会变成真的,可能在她目光所及的别人身上都会成真。然后大家就把她当神仙一样,天天找她占卜,我要不要谈个生意,我要不要买个大玉石,我要不要追一个什么姑娘……主人公从一个特别平凡的“小蚂蚁”一样的人物,突然被周围的人奉为“小巫婆”。
以假乱真的一个占梦者,在生活中成为了大家的救星。“我想写的就是那种会有大救星的心理,每个人都想找一个强者依附。这个女孩身上承载了大家面对迷茫时,希望有一个人指点,像神仙救世主的角色。”鲁敏说。
“有梦乃肥”原想定为书名,后改为《梦境收割者》。生活不过是梦境的别名。作家高高举起又轻轻落下的镰刀下面,所收割的,不是麦子与风景,是人性与命运;不是梦境,是生活。
【 时代|作家鲁敏:每个人都是黏在时代上的苍耳】“我特别愿意用梦境来表达对生活的理解,所有得失繁荒、亲近远离,都是大梦一场。”鲁敏认为,梦境也是一个很好的自我解构的方式,是她的一个价值关键词。“这部作品里的很多人,同时代并不契合,是一个越轨者,我觉得他们可能和我的想法一样,愿意用梦境之想来处置大的难艰,然后就没有什么不可以失去的,没有什么不可以去尝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