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泼|逄春阶乡野小说《芝镇说》连载之六十六:“就为了那一句话啊!”

张泼|逄春阶乡野小说《芝镇说》连载之六十六:“就为了那一句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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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逄春阶

第六章 枭雄张平青

【 张泼|逄春阶乡野小说《芝镇说》连载之六十六:“就为了那一句话啊!”】“就为了那一句话啊!”

在芝镇,好像只有藐姑爷可以世袭。孙二娘的三姑娘,后来出嫁,也说顶着了仙家,又成了藐姑爷,这三姑娘的闺女,找了个婆家是芝镇的,住在芝镇酒厂边上的小胡同里,也叫藐姑爷,有时人称“三仙姑”。20世纪末报社搞文艺晚会,我扮演“皇上”吓着魂儿(其实是感冒了),就是叫这个藐姑爷给瞧的。有意思的是,藐姑爷一代酒量大起一代,一代一顿一盅酒,二代一壶酒,三代一瓶酒。但芝镇老辈人都说,这新藐姑爷不如老藐姑爷灵,一双财神眼珠子。

那藐姑爷喝上一盅酒,解释说,霓者,虹也,在天上也待不长,就一霎霎儿。张平青问怎么能长?藐姑爷给他改名“应龙”字“天梯”。啥叫应龙呢?藐姑爷解释:“这应龙又称飞龙、黄龙,是祖龙,它有翅膀,想飞多远就飞多远,想飞多高就飞多高,也就是真龙。皇帝,就是真龙啊,不是说真龙天子吗?”

张平青很满意,带着卫兵回到营房,营房设在他的老家芝镇东南十五里的双寺村。

晚上,张平青睡不着又琢磨,天梯也不好,万一让人家把梯子抽了,岂不要摔个少皮没毛、碎骨粉身?转而一想,自己是能飞的应龙,跌不着的。谁料,夜里起来查岗把脚崴了,觉得不吉利,又骑马去了芝镇,后面的卫兵骑着头驴,驴背上驮着半袋子袁大头,一路上紧撵慢撵,才不至于落得太远。藐姑爷燃起三炷香,下了半天神,又给改字“平青”——取“平步青云”之意。

对“应龙”这名字,他还是不放心。那天恰逢芝镇大集,他脱了军装,化装成卖豆腐的,在人空子里钻来钻去,找到测字先生李东道。这李东道很神道,跟藐姑爷不同,上过私塾,穿着个油乎乎的长衫摇头晃脑,之乎者也。他对张平青说:“《山海经·大荒东经》上记载:‘大荒东北隅中,有山名曰凶犁土丘。应龙处南极,杀蚩尤与夸父,不得复上,故下数旱,旱而为应龙之状,乃得大雨’。龙乃帝王也,云从龙,龙在天,如您能得到水的辅佐,将来必定前程似锦。”

张平青听了,咧嘴直乐。这以后,他的军队驻防,都是有意找那些村名里带水字的村庄,如百尺河、甘泉、胜水、井上、水泊等。他办平青中学,那个青,也改成了“清”,要求学生的名字也要有一个带水的字,没有的现改,不改不让进学屋门。

他让儿子张发改名张泼,儿子就不改。张平青的娘也说“张发”这个名儿好,“张泼”不好,泼是泼水啊,水泼出去收不回来啊。张平青不听,逼着儿子改了。

这张泼长得很帅,他差点成了我的姑父。可惜我没见到。

张平青的老家双寺村,也改成了双泗村。

藐姑爷算定张平青有十五年鸿运,张平青就在老家双寺村(双泗村)边上的王爻村建了藐姑爷庙,藐姑爷的形象照着孙道之妻孙二娘的样子塑的。孙二娘的鼻子有点矮,眼睛有点小,塑像时垫高了,放大了,供了神位。张平青每次带兵出去,都要到藐姑爷庙祷告,求个平安。

儿子张泼不信邪,黑夜拿着弹弓把藐姑爷的鼻子打掉了。张平青把张泼吊在槐树上用皮鞭蘸着水抽得血肉模糊。张平青的娘要不是来得及时,张泼的小命都没了。

这张平青有三大爱好:爱枪、爱马、爱女人。他先后娶了八房姨太太。大太太和三太太都是芝镇人。第七房姨太太娶罢,又看上了密州府前街开明绅士张大北的女儿。张大北痛恨张平青,一听说要娶自己的闺女,气炸了肺,一介草民,奈何张平青不得,白天黑夜长吁短叹,不久一命归西。丧事没办完,女儿就被一顶小轿抬着,进了张平青用部队营房改成的新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