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慈铭|“日记学”成为别致的文学现象背后:擦亮日记中的真实镜像

大众日报采访人员 卢昱
李慈铭|“日记学”成为别致的文学现象背后:擦亮日记中的真实镜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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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来,大小人物各类日记的整理、出版、研究工作如火如荼,所谓“日记学”颇具规模,也使“日记”这一特殊的文字品类,增添了更多的认知可能,成为一道别致的文化现象。
日记作者大多按年月日记录当时的时代背景、经济动态、社会生活、风俗习惯、友朋往来、私人生活等不同侧面,内容包罗万象,蕴藏丰富。这让众多读者在大饱眼福的同时,也得以在碎片化的阅读中,拼接日记主人的人生轨迹,汲取深厚广博的智慧。
日记作为映照作者与现实之间的一种镜像,有时是平面镜,有时为哈哈镜,成像效果各异。故在整理、出版及阅读日记时,需仔细分析、甄别和研究,不断擦亮日记的镜像。
写给自己与
写给别人的日记
“市面上很多名人写的日记,除了基本的事件记述,凡对历史和人物时事的评论感想,在多大程度上可信?会不会是故作姿态的笔尖表演?因为他们知道这日记早晚是要公开的,所以有所取舍。我倒喜欢在旧书市淘一些普通人写的日记,有趣又真实。”8月15日,在济南中山公园买书的市民韩少飞说。
日记犹如当下的朋友圈,作者在选择“对所有人可见”或“对自己可见”时,所顾忌的程度肯定不同。比如鲁迅先生的日记,最初具有备忘性质,不具备“作品性”,也不亲近读者。鲁迅生前并不准备发表自己的日记,在鲁迅手定的著述目录二纸中,就不包括日记。
在日记体杂文《马上日记》中,鲁迅先生曾从各个不同的角度谈到自己的日记。对于自己日记的读者,鲁迅强调说:“我本来每天写日记,是写给自己看的;大约天地间写着这样日记的人们很不少。”至于日记的内容,他写道:“我的日记……写的是信札往来,银钱收付,无所谓面目,更无所谓真假。”
对于自己特意写给别人看的日记,鲁迅曾有过率直幽默的自白:“因为这是开首就准备给第三者看的,所以恐怕也未必很有真面目,至少,不利于己的事,现在总还要藏起来。”对于那种“以日记为著述”的日记,比如“上自朝章,中至学问,下迄相骂,都记录在那里面”的李慈铭的《越缦堂日记》,鲁迅颇不以为然。
晚清文史学家李慈铭的《越缦堂日记》从1853年到1889年,36年间铢积寸累,洋洋数百万言。对这套日记,鲁迅曾以调侃的口吻评价道:“若有志在立言,意存褒贬,欲人知而又畏人知的,却不妨模仿着试试”,但同时也指出此书“不像日记的正脉”。
依鲁迅先生的逻辑,“欲人知而又畏人知”的心态偏离了日记正脉。正是由于日记具有相当的私密性和敏感性,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名人时贤的日记很少公开,很少引起关注。就中国现代文学史领域而言,1927年9月郁达夫《日记九种》的出版,曾轰动一时。
近年来,现代人物日记陆续出版。这里面包括新整理的,也包括重印的,还有相当一部分是原来躺在主人的全集里,现在单独走出书阁的日记。一些大的出版机构已不是零星出版名人日记,而是以丛书的形式系统推出,有的丛书多达百本。
迄今日记的出版,其种类一般分为三类:一是社会政治内容为材料的,如赵烈文《能静居日记》、曾国藩《曾国藩日记》、李慈铭《越缦堂日记》、翁同龢《翁文恭公军机处日记》等,此类日记作者身在官场,见证了诸多历史转折的细节,其所见所思是研究当时历史的最基本的资料;第二类属学术类日记,如锦绶《记汉书日记》、吴寿萱《治算学日记》等,严格来说,是在“经学”范围之内的,只在小圈子的读者中流传;最后一类洋洋洒洒,是纯粹私人性的产品,即日常生活的“实录”,如最近重新出版的山西太原赤桥村清代举人刘大鹏所著《退想斋日记》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