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遥|《浮山》的真功夫

路遥|《浮山》的真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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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元举
“独守百年静 , 只念一本经”“不可无一, 不可有二” 。 前一句是晓雷的座右铭 , 后一句是贾平凹的警世语 。 我与贾平凹的相识 , 与路遥的交往 , 与陈忠实的联系 , 均与晓雷密切相关 。 每次我去西安组稿时 , 都是晓雷为我提供这些作家的近况 , 并联系相见 。
我与晓雷1986年结识于京城 , 当时我们共同担负全国短篇小说评奖初选之任 。 那是一个文学蓬勃繁荣的时代 , 我们为文学问题彻夜长谈 。 不觉三十多年过去 , 同道中人均有了变化 , 有的去了大学 , 有的离开刊物当起专业作家 , 晓雷也荣升为陕西作协副主席并兼秘书长 。 虽然职务变化了 , 但他对人的真诚和对文学的执著 , 依然如故 。
一晃二十年过去 , 今年初突然某一天 , 我在深圳接到一个沉甸甸的邮件 , 展开来 , 是一部厚重的长篇小说《浮山》 , 封面是一座奇怪的山 , 老绿色的 , 在断裂的山巅之上 , 笔挺地站立着一位诗人 。 这就是晓雷的新作 。
《浮山》是一部有寓意的诗性长篇小说 。 如果算上之前与李天芳合著《月亮环形山》 , 这算晓雷的第二部长篇大作 。 这个题目让我一下子与贾平凹的《浮躁》联想到一块儿 。 《浮躁》与《浮山》 , 自然不能简单类比 , 但两部书都有一个“浮”字 , 彰显出作家对当下社会浮躁乱象的批判精神 。
作品主人公系两个乡下进城奋斗的年轻人 , 一个叫龙欲飞 , 另一个叫鱼寅禄 。 前者堂堂正正做人 , 凭真才实学立世;后者却弄奸耍滑 , 属见利忘义之徒 。 这种对比 , 放在复杂的红尘间 , 时代的改革、社会的动荡 , 晓雷从容驾驭 。 贾平凹在这部书的腰封推荐语道出真谛:“鱼龙变化 , 是人生长河的动态;浮山升沉 , 是历史瞬间的切片 。 ”
《浮山》出版后 , 得到了很多同行们的好评 。 有篇评论称《浮山》是“草根”一代的奋斗史 。 这种评价冠以什么“史”之类 , 不能不让人联想到前辈大作家枊青的《创业史》;《创业史》直接影响了路遥的《人生》或《平凡的世界》 , 这些可以作为人生教科书的小说 , 都可以入史 。 陈忠实早年的两部中篇《公社书记》《高家兄弟》也是此种入“史”的小说 。 在陕西那片厚重的黄土地上 , 还有什么词汇比称作“史”更为诱人的呢 。 然而 , 我更希望在认真面对晓雷这部长篇新作时 , 将“史”的评价更改为“诗” , 毕竟他是个诗人 。
纠缠诗与史的原因 , 还在于我从书中读到了最精彩的章节 , 那是晓雷对龙欲飞挥笔之时的神来之笔 。 仿佛我听到来自天籁的乐音袅袅 , 虹霓锦裳 。 那是惊世之语 , 让我想到了帕慕克《我的名字叫红》中对于宫廷细密画的描述 。 这是真正的大手笔 , 艺术的真功夫 。
虽然我不大赞同这位评论家“史”之说法 , 但我赞同他的文章结尾:“小说以‘浮山’命名 , 不仅是指主人公踏入社会的第一站:浮山镇 , 也借龙欲飞在黄河畔看见黄河上游远处空中浮现的传说中的仙山 , 喻示着人生与艺术更高境界的召唤 。 ”
去年我去西安 , 到过晓雷的工作室 。 令我震惊的是 , 他那简朴得如同窑洞般的房间里 , 除了他的高古的书法之外 , 还见到了他放在案头的三部长篇小说手稿 。 不禁为之震撼:那是一个一个字写出来的!他伫立窗前 , 陷入沉思 。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 窗外迷蒙的天幕处 , 隐现出大雁塔雄姿 , 周围云雾绕缠 , 它却纹丝不动 。 这是怎样的定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