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里达|纪念|让-吕克·南希:向着不确定的未来敞开( 二 )


德里达|纪念|让-吕克·南希:向着不确定的未来敞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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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mes I. The new French philosophy[M]. Polity, 2012
无论是哪种策略,它们在帮助我们理解南希的同时,也涉及到了大量令人“不明觉厉”的论题和概念,而对这些它们作出解释和澄清,进而开辟理解南希哲学的进路,正是我们接下来要完成的任务。
南希的本体论:
不可还原的独一性与面向多样的敞开
我们不妨从南希对主体和主体性的论述开始。在这一问题上,他的思考方式与海德格尔明显相关。对此,杰弗里·利布雷特(Jeffrey.Librett)曾在南希《肖像画的凝视》一书的英文版导论中进行过简要概述:
按照利布雷特的叙述,在主体问题上,海德格尔提供了“最强的反笛卡尔主义”。依照笛卡尔的主张,心灵的本质是思维,这意味着主体具有某种恒定的本质,且这种本质是“自我确定”的——即便外部世界全然不存,主体在自我反思中的存在也无可置疑。因此,它不依赖于任何外部条件。然而,笛卡尔主张的,主体的“本质性”和“内在性”都遭到了海德格尔的质疑。在后者看来,生命是“事实性”的,这意味着它是特殊、具体和偶然的,而不具有恒常的本质。同时,生命是“在世”的,它处在一定的语境之中,并且在时间中展开,有自己的历史。在展开的过程中,主体也具有“世界性”:这种世界性是由主体与对象的关系,以及主体与他人的关系("与人相处")中进一步构成的。因此,不同于笛卡尔,海德格尔强调的是主体的时空性和关系性。
德里达|纪念|让-吕克·南希:向着不确定的未来敞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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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像画的凝视》,[法国] 让-吕克·南希著,简燕宽译 / 张洋校,漓江出版社2015年。
和海德格尔一样,南希也坚持主体的时空性和关系性。但他更进一步,将自己的主体设定为一种“缺席主体”,这一观念带有列维纳斯和德里达的痕迹,与“在场形而上学”相对立。而“在场形而上学”即是强调事物的“本质”可以通过事物得以显现。德里达对此曾有过十分经典的论述:当我说话时,我力图让我说出的话尽可能原原本本地呈现出我的思想和运营在我观念世界中的概念。因此,在这种意义上,我的言语指涉概念的“在场”,概念就成为了那个通过事物得以显现的本质,而且语言和概念实现了同一。而“缺席”则意味着人们无从找到事物背后的主体,在这种情况下,反而是“他者”的踪迹隐含在主体之中,主体必须一直暴露在他者面前。例如,我们会发现自己的语言表达常常“词不达意”或“言不尽意”,在这种情况下,概念在语言中“缺席”了,语言的意义被其他听到的人赋予。在南希的语境下,主体的处境也是如此,主体面向他者敞开,甚至由他者构成。
这也使得南希在他者问题上比海德格尔更加“激进”。在某种意义上,海德格尔多少还抱有 “自我”和“本真”的概念。例如,他区分了“真实性”和“非真实性”。真实性与“我所有性”相关,指的是以第一人称方式被揭示的东西。就像许多电影刻画的一样,主人公在人生的重要时刻决定“做出自己的选择”,去探寻自己的内在,寻求发自内心的规范性力量。而南希则完全放下了这种“英雄主义的孤独”,全然向他者“敞开”,彻底反叛了在场形而上学。
这种对在场的反叛使得南希对主体的思考别有特色。南希的主体是“有限”的主体,因为它时刻被自身的时空性和关系性所“限定”,而不像笛卡尔的“我思”主体一样免疫任何外部限制。这种“有限性”导致的结果是,一方面,由于主体在任何时候都是具体而特殊的,所以它永远无法被任何形式的普遍性所抽象和归化。另一方面,主体的有限性也使得南希格外强调“身体”的角色。在他看来,身体是“有限性”的最好体现:身体具有鲜明的时空性,被限定在特定的时空和位置关系中。因此,身体所受的限制最好地说明了主体所受的限制——主体与世界的一切联系都源自于身体的经验和感觉。但同时,南希并没有被封闭在有限性中,正如我们在前文中论述的,他仍然认为主体是“敞开”的——换言之,主体永远超越自身,暴露在他者面前。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主体有无限的可能。正如夏可君教授所评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