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父亲书|书信架桥,重塑一代人的父亲形象

父亲是文学作品中不可或缺的一个形象。上世纪20年代,朱自清让一位父亲的背影永远留在了浦口火车站;“我永远记得,父亲离开我们的第二天,是当年的父亲节,他永远错过了那个属于他的节日。”2021年,在南京80后作家向迅的新作《与父亲书》中,一个不太完美却真实感人的父亲形象引起广泛关注。正如作家苏童所说,“这是儿子与父亲的一番灵魂对谈,即使沉默,也是千言万语。”这本写给父亲的深情之书,呈现出一位中国农民父亲的坎坷命运与精神秘史。
在书写中与父亲达成和解
《与父亲书》由6篇关于父亲的散文构成,包括《鼠患之年》《九月永存》《独角兽》《巴别塔》《时间城堡》和《无名之辈》。
向迅告诉采访人员,该书先后间隔了五年之久,最早的一篇是在其父亲生病的时候,其时,他在父亲病床前陪护结束回到江苏,即把这个过程中一些细节性的东西记录下来;父亲去世以后,隔着时间的长河,对父亲的思念和一种复杂情绪在持续发酵,促使向迅在这份无法寄出的长信中,重新审视父亲,并实现了与父亲的和解。
和中国很多父子关系一样,向迅和父亲在生活中的关系并不是非常融洽。
向迅介绍,在成长过程中,与父亲有很多冲突,有很多不理解。“父亲特别严厉,脾气暴躁,我们小时候经常挨骂,我们和妈妈几个人在房间里聊天,谈笑风生,父亲一进来,我们立即就正襟危坐,笑容也收起来,很怕父亲。”基于此,向迅一直想摆脱父亲,以至后来离家上学远走他乡。可是,随着人生经历的增加,向迅对父亲有了重新认识,但父子二人却都疏于表达,在沟通上存在很大障碍,没有交心的时刻,“即便在父亲生命快要结束时,我想与他交流往事,把他在外面谋生,经历的一些最极端的事情讲给我听,但我没有勇气对父亲说,我想与你谈一谈。”
这个遗憾成为向迅写作中一个低回的声部,伴随着父亲的一生在缓缓流淌。一个极其真实而普通的父亲形象在向迅笔下复生:父亲没什么文化,面对护士专业提问——你的疼痛等级是几级?父亲局促又害怕,声音颤颤地、试探性地说出一个数字,他不能很好地把“痛”“很痛”“特别痛”量化成阿拉伯数值,就像一个等着老师批评的孩子;父亲和很多农民一样,没有什么远大理想,一辈子就是养家糊口,再建一栋房子;父亲很爱花,他无论去哪都会收集花种,回来种在自家花园里。他带回来的格桑花种子,不仅在自家花园开了花,在所有家族的院子里也都开了花,每到春夏时,一片姹紫嫣红……
在向迅看来,这并非一个完整的父亲形象,因为还有许许多多关于父亲的故事,他还没有写出来。“譬如说,关于许多温馨的回忆,关于他对我们绵长深厚的爱意,关于他的聪明与智慧。”
通过书信传递朴素情感
今天的人对传统书信已经比较陌生,而在向迅和父亲之间,书信则是他们彼此沟通的一个方式。
父亲曾给向迅写过许多封信。“那些信,寄自北京密云,贵州某县,乌鲁木齐,或者别的什么地方。我据此知道父亲正在哪里谋生。每每有他的信被邮差送来,我都会怀着隐秘的喜悦,躲到一个无人打扰的角落,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抽出两三页叠在一起的信纸。”
尽管书信在今天已经差不多被现代通讯工具所替代,但向迅仍坚持认为书信在人际交往中发挥着重要作用。
“对于在生活中不善言辞、惯于沉默的人,写信自然是一种有效的方法;即使对于那些口若悬河的人,如果要探讨和交流一些深刻的问题,写信的效果肯定要更好。”向迅兄妹三人,相较于哥哥和妹妹,他收到父亲的信最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