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妻|在贫穷与苦难的背后( 二 )


出现这样的情况 , 一方面是男权、夫尊的社会习俗造成了他男性自大、家庭生活中有权支配他人的狂妄倾向;另一方面是在残酷的剥削社会里 , 这样可怜、可鄙的小人物靠了“典妻”得来的一百大洋 , 又能在生计无着中解决多少实际问题呢?他依旧是穷得无法过日子 , 但是小人物的侥幸心理又促使他想以这笔钱作赌本 , 去赎回他所失去的一切 。 可是输得更惨!正是从这个不可救药的小人物身上 , 令我们看到了“典妻”这一社会悲剧的更深内涵 。
人性祭坛上的待宰羔羊
迂腐的秀才一方面有“窈窕淑女 , 君子好逑”的寻花问柳之心 , 如他刚出场一幕 , 大娘(秀才正室)故意支派他去收帐 , 他却躲在罗帐里 , 对年轻貌美的“典妻”——春宝娘作老顽童式的纠缠;另一方面 , 他不但怕大娘的泼辣气焰 , 而且他毕竟是个剥削地主 , 根本不把劳动妇女的人性当一回事 , 骨子里把典来的“妻”当作传宗接代的工具 。 所以他对春宝娘“好” , 只是为了自己能玩得好 , 很难说有多少真情实意 。
典妻|在贫穷与苦难的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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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照
他对春宝娘有过三次承诺:第一次是在初见面的一幕 , 对这个鲜嫩的小娘子 , 他赞不绝口之余 , 就信口许诺:“只要你把儿子养 , 不是姨娘便是妻 。 ”第二次是在秋宝的百日喜宴上 , 春宝娘刚与春宝爹作别 , 思念春宝的自责令她伤心落泪 , 秀才过来说:“我想加五十块大洋 , 再典你两年 。 ”此时 , 秀才的言外之音不再是为妾为妻的承诺 , 而是退回到“典”上 。 第三次是春宝娘就要离开秀才家 , 秀才为了秋宝能平安长大 , 说要休了大娘 , 正式娶她过门 , 貌似情深款款 , 但毕竟言不由衷 。 在他的身上 , 我们看到的是一副道貌岸然的虚伪嘴脸 。 连他自己都承认:“其实我也不知道 , 我的话里有几句是真 , 几句是假呀!”但有一点是肯定的 , 他想趁她年轻有活力 , 多霸占她几年以满足自己的私欲 。 这样一个以自我为中心的秀才 , 尽管可以给春宝娘温饱的生活 , 却同样无法给她一片生活安定、情感和谐的天地 。
夹在这两个自私男人中间 , 春宝娘的悲剧命运是无法逆转的 。 诚然 , 作为一个被供在人性祭坛上的牺牲品 , 她并不是一味顺从而没有个性之人 。 时序已进入民国 , 那种“夫道尊严”观也理应有所削弱 , 面对春宝爹的荒唐之举 , 她发出过决绝的叛逆强音:“我不去!——我走!——我去死!”甚至还曾抵死不从 。 但病痛中春宝那异常凄惨的呼唤搅动着她的慈母情怀 , 使她在悲凉的现实面前没有退路 。
“母爱是无私的” , 这一点在春宝娘身上表现得异常明显 。 因了母爱 , 这个善良的中国农村妇女曾出现三次命运的转折 , 但每转一次只是把她推向更深重的苦难 。 第一次是走上被典之途 。 这个娘家无靠、孩子尚幼的妇人 , 面对的是生与死的博弈 , 她别无选择 , 只得接受被“典”的命运 , 忍心抛下相依为命的丈夫和春宝 , 破坏了原来安定的生存格局 。 第二次是她为秀才生下儿子秋宝 。 在秋宝的百日喜宴上 , 尽管是以婶娘的身份抱着婴儿 , 但“母以子贵”的荣耀让她第一次感受到被人重视的愉悦 。 然而这一切转瞬即逝 , 春宝爹的出现勾起她对春宝的思念和愧疚 , 大娘的离间又使秀才也对她心生芥蒂 , 以致沦为下人;更不堪忍受的却是与秋宝同在一个屋檐下 , 却母子不能相亲相认的精神折磨 , 新的生存格局又被打破 。 第三次是三年期满春宝娘终于可以回家了 。 然而 , 又出现新一轮母子之情的牵挂:正如三年前离不开春宝一样 , 她同样无法忍受失去秋宝的打击 。 大娘的冷酷刻薄、秀才的自私虚伪 , 对她更是雪上加霜 。 这充分体现了她进不是、退又不是的两难心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