逄春阶|逄春阶乡野小说《芝镇说》连载之八十二：“谁管着了，他就是俺表弟啊！” 刘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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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逄春阶

第七章亲老嬷嬷说

“谁管着了，他就是俺表弟啊！”

俺侄子说：“在咱老家，族长啥的，都斗争了。”俺也不知道什么是“斗争”，只是听着。侄子又说：“斗争就是斗他们的威呢。”

正说着，从你六爷爷家的墙头那儿，“砰”地扔出一块砖头，俺低头一看，是俺侄子捎来的那块冻透了的猪头肉。俺捡起来，抱在怀里，俺侄子啥也没说。

第二天晌午，家里摆上酒，算是给俺侄子送行。打发你大爷家宁去叫你六爷爷，酒菜都摆好了。你六爷爷还没来，问你大爷他在忙啥呢？你大爷说，他在家写大仿。等得菜都凉了，他才端着杆大烟袋踱着步子走过来。

我早嘱咐好了俺侄子，见了一定磕头，这是走亲戚呢。等你六爷爷进门，俺侄子还听话，赶紧跪下，说：“族长表兄好！”你六爷爷满脸堆笑，说：“起来吧！不要那些礼数。”俺侄子上去搀着把你六爷爷迎上了炕，坐在上席。

喝酒时，你爷爷管俺侄子一口一个“表弟表弟”，喝了一盅又一盅。喝到一半，你爷爷端起酒盅，跟俺侄子的酒盅碰了，说：“这盅酒，是你捎给俺舅！给俺舅和妗子问好。”

你六爷爷皱着眉头不大说话，吃了一会儿烟，说还有个事要去忙，就端了一盅酒，喝了。下炕回家去。

走到屋后，俺在皂角树下坐着呢，他没看见俺，俺就听他对你六嬷嬷说：“什么表兄表弟啊。我跟他论的是哪门子亲戚！你看老大一口一个表弟叫着！我听着就憋屈。”听到你六爷爷的话，俺的心，拔凉拔凉的。俺回来，拉过你爷爷说，别再叫俺侄子表弟了。你爷爷说：“谁管着了，他就是俺表弟啊！俺不叫表弟，叫啥？”

俺就捂了他的嘴，说：“小点声。”

弗尼思见公冶德鸿懵懵懂懂，插话说了一段故事：“袁世凯袁大总统是姨太太刘氏生的，很不为袁氏家族待见，十七岁另立门户，与河南大土豪于鳌的女儿于氏喜结连理，觉得自己的腰杆儿硬了。于氏跟袁世凯完婚之后，还算恩爱。袁家每年用白酒漤柿子，结婚第二年的霜降，于氏从园里把柿子摘来，放在陶瓷盆里，喷上白酒，三四天后，涩味清除了。第五天，漤好的柿子用瓷盘端上来，袁世凯问于氏给咱妈送去了吗？于氏很不情愿地说：‘送去了’，平时她对‘妈’也多是冷眼。袁世凯回头正拿着柿子要下口，忽然看见于氏腰间系了一条裤带，上面绣着大红花，很显眼，便对她开玩笑：‘你打扮的这个样子，特别像个马班子。’于夫人听见这样的话很不开心，‘马班子’是河南话，指的是娼妓，于夫人觉得丈夫是在羞辱自己，站起来正对着袁世凯说：‘我可是有姥姥、有舅舅的人。也是你袁宫保明媒正娶进来的。’袁世凯一听，忽地站起，上前一步，把手里的柿子摔到于氏脸上，破口大骂：‘马班子，马班子！你漤的啥柿子！麻口！’又摔碎了桌上的一只茶杯，气呼呼地离去。袁世凯躲到菜园的屋子里，拿过酒瓶，对着嘴吹，一气喝了一瓶酒，一直到第二天晚上才醒来。他为何动怒？妾身庶出的孩子是没有姥姥家的。从说了那句话，于氏便守了活寡。袁世凯死后，于氏大哭大骂起来说：‘袁世凯你这个王八蛋，你娶了九房姨太太，留下三十多个孩子，都丢给我，叫我怎么办？’啊哈，谁让你说人家没有姥姥、没有舅舅呢！活该！活该！袁世凯这个人物很复杂，他称帝后，还把于夫人摆在了皇后的位置上。不过可笑的是，于氏却不肯就座受礼，众人要给她穿凤袍，于氏连连推辞，最后还是被四名宫女摁住，才算全了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