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蔡国强:每个故事里面都有我的家乡( 二 )


火药
蔡国强的故乡泉州 , 曾是世界最早的全球化贸易中心 。 1292年 , 已在亚洲生活20余年的马可·波罗 , 决定回到家乡威尼斯 。 他离开亚洲大陆的最后一站 , 正是彼时名为刺桐城的泉州 。 马可·波罗见到港口货物麇集 , 称赞泉州比亚历山大港更为繁盛 。
蔡国强1957年出生于泉州 。 蔡国强回忆起在故乡的六七十年代的日子 , 依然觉得家乡比中国其他地方要开放许多 。 “家乡这个背景对我很好 。 多元开放、自由自在、个人主义、闲情逸致 , 有社会斗争风浪吹不大到的死角” 。
更为幸运的是 , 他的父亲在新华书店工作 , 负责分管仅供内部阅读的外国书籍 。 父亲时常将这些书悄悄带回家 , 让蔡国强一天之内读完 。 这成为蔡国强最早了解外面广阔世界的窗口 。
【父亲|蔡国强:每个故事里面都有我的家乡】父亲也给了他最初的绘画启蒙 。 小时候 , 他常坐在父亲腿上 , 给父亲卷烟 。 父亲抽着烟 , 在火柴盒上用钢笔画山水画 。 有时单个火柴盒自成一幅 , 有时几个火柴盒串成一幅小长卷 。 家里人来人往 , 与父亲一起读书、画画、写字 , 宛如一个艺术沙龙 。
1981年 , 蔡国强考入上海戏剧学院舞台美术专业 。 这一阶段 , 一波又一波的西方艺术思潮涌进国内 , 冲击着曾经只接受过中国画与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熏陶的中国画家 。 蔡国强的妻子吴红虹记得 , 那时蔡国强陷入了创作危机 , 觉得自己前途暗淡 , 常和朋友喝酒 , 有时醉倒在田野里 , 干脆躺着不起来 。 那时蔡国强在创作时 , 会在自己的画上一遍遍重新画 , 边画边自言自语 。
蔡国强解决创作危机的办法 , 是对媒材的使用越来越具实验性 , 以及试图通过变更材料 , 减少自己对作画的控制 。 他尝试过用吹风机吹动画布上的颜料 , 或者直接点燃颜料 , 依然觉得受限太多 。 直到1984年 , 蔡国强想到用火药作画 。 起初 , 他尝试朝着挂在墙上的作品扔鞭炮 , 或者发射窜天猴 , 但画布老被烧破 。 于是 , 他转而将爆竹拆开 , 取出火药 , 撒在画布上 , 用香烟或火机点燃 。 这种实验中 , 有一次画布被点燃 , 正巧他的奶奶进门 , 顺手拿起擦脚布一盖 , 火就灭了 。 他将奶奶视为自己用火药创作的第一位老师:“她教我 , 火不要光会点 , 还要会灭 , 灭火才是艺术家的功夫 。 ”
父亲|蔡国强:每个故事里面都有我的家乡
文章图片
(《与未知的相遇》制作中 , 湖南浏阳 , 2021年 。 摄影/顾剑亨 供图/蔡工作室)
日后来看 , 用火药作画的艺术实验是蔡国强成为蜚声国际的艺术家的起点 。 但在那时 , 他的这种作画方式并不被关注 。 那时艺术界的大事件 , 是在距离泉州遥远的北京正在发生的“85新潮”美术运动 。 蔡国强既不是叛逆者 , 更非顺从者 , 只是用火药自顾自进行着艺术形式上的创新 , 两头都不讨好 。 多年之后 , 蔡国强走出国门 , 见识了欧美的艺术氛围之后 , 发现自己当年的状态 , 其实是艺术的常态:每个人都在做各自的探索 , 社会所看重的 , 也并非是作品是否有政治化解读的空间 。
与世界交互
1986年 , 蔡国强大学毕业 , 在出国热潮的裹挟下 , 赴日本求学 。 前往日本前 , 蔡国强随身携带了一捧土和一瓶水 , 到了日本 , 他将土和水洒在日本的土地上 , “让自己和陌生土地结缘 , 克服水土不服 , 畏惧和感激它 , 请它护佑平安” 。
彼时 , 日本正处于对现代化的反思阶段 , 人们反思科学万能与物质至上是否是国家发展的唯一路径 , 试图从本土文化中重新寻找对身份的认知 。 蔡国强以火药为媒介的艺术 , 正好契合了彼时日本对东方文化回归的热情 。 蔡国强在日本生活近九年 , 从一位外来者变为日本的知名艺术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