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理群|“守住鲁迅”,最终还是我的学术之根,生命之根( 三 )


欲罢不能 , 2007年南下和中小学教师一起讨论“理想中的中小学教育”期间 , 又在东莞中学、福州一中、苏州十中给中学生讲《鲁迅是谁》 。
休息了一年 , 2009年下半年 , 又应聘为台湾“国科委”讲座教授 , 在台湾清华大学中文系给本科学生开设《鲁迅作品选读课》:这是“鲁迅”第一次进入台湾大学课堂 。 还在台湾多个学术论坛与学术会议上讲“鲁迅左翼传统” 。
我能提供给年轻
朋友的 , 也只有鲁迅
2010年是我闭门著述的一年 , 但也应上海宝山钢铁公司之邀 , 去给他们那里的部门领导和骨干 , 作过一次《鲁迅论中国人和中国社会的改造》的学习辅导报告:这是为中国当代“企业文化”建设提供鲁迅思想资源的尝试 。
2012年 , 又将“讲鲁迅”推向世界讲坛:在印度召开的“鲁迅国际学术讨论会”上 , 作《鲁迅在当代中国的命运》的主旨发言 。
2013年 , 在写作上是我的“收官之年” , 即编成《中学语文教材里的鲁迅作品解析》和《志愿者文化丛书》中的《鲁迅卷》二书:这是我对中小学语文教育与青年志愿者运动的最后服务 。
2014年 , 一些年轻朋友告诉我 , 这些年全国各地都出现了青年人自发组织的读书会 , 参与者有在校大学生和研究生 , 更有已经工作 , 仍渴望学习的各行各业的年轻人 , 他们多少具有理想主义的情怀 , 不满足现状 , 想要寻求新的更为深广的精神资源 , 就组织起来 , 一起读书 , 思考 , 在形成某种共识以后 , 就按照自己的价值观 , 尝试新的生活方式 , 同时为社会服务 。 我立即敏感到 , 这是当下中国年轻一代思想、文化的一个新动向 , 具有重要、长远的意义 , 作为关心中国未来发展的知识分子 , 我也必须参与其间 , 和他们一起读书 , 讨论 。 而我能提供给年轻朋友的 , 也只有鲁迅 。 于是 , 就有了和读书会的朋友“共读《野草》”“共读鲁迅杂文”的新的尝试 。 我至今还记得 , 在那间小小房间的里里外外 , 都挤满了闻讯赶来的年轻人 , 一动不动地站了三四个小时 , 最后的热烈讨论也持续了很久而欲罢不能 。
去年(2020年)我去贵州 , 还遇到一位参加听课、讨论的年轻人 , 回忆起当年的情景 , 仍然目光闪闪 , 激动不已 , 这也是我终生难忘的记忆 。 此次讨论最后编成《和钱理群一起阅读鲁迅》一书 , 算是对我的“讲鲁迅”的一个总结 。 因为正是在这一年(2014年)年末 , 我在“钱理群作品精编”出版座谈会上发言 , 宣布:“我的时代已经结束 , 所要做的是最后完成和完善自己 , 并把祝福送给年轻的朋友” 。
鲁迅本体是可以不断
接近而不会完全被穷尽
2015年 , 我就搬进养老院 , 进入“为自己与未来”自由写作的新境地 , 不再参加学术活动与社会活动 。 即使如此 , 我还是作了三次关于鲁迅的公开讲话:《鲁迅的当代意义和超越性价值》(2016年5月)、《我为何、如何研究鲁迅》(2016年5月)、《我们今天为什么需要鲁迅》(2017年7月8日) , 同时还写了几篇关于鲁迅研究的书序 。
2019年底 , 我回贵州安顺 , 近五十年前我在安顺卫校教书时的学生为我举行了数十人参加的聚会 。 我像当年那样 , 又给他们讲了一次鲁迅 。 这样 , 我就从年轻到年老 , 足足讲了五十年的鲁迅:这不只是“使命” , 更是自己生命的需要了 。
这完全是一个自觉的选择:不停地讲鲁迅 , 从大学讲到中学;从学校讲到社会 , 到工厂 , 到民间组织 , 到读书会;从大陆讲到台湾地区;从国内讲到国外……乐此而不疲 , 越讲越起劲 , 而且越来越自觉 。 总结起来 , 背后有三个理念作支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