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晋公子谈新作《晋国春秋》,枯燥的历史,怎样读才能生动有趣( 二 )


重耳去之楚,楚成王以适(音敌)诸侯礼待之,重耳谢不敢当。赵衰曰:“子亡在外十余年,小国轻子,况大国乎?今楚大国而固遇子,子其毋让,此天开子也。”遂以客礼见之。成王厚遇重耳,重耳甚卑。成王曰:“子即反国,何以报寡人?”——《晋世家》太史公说,面对楚成王的殷勤,重耳一开始不敢领受。关于这一点,虽然别无旁证,但推想起来,它似乎是符合逻辑的,因为此前在曹国和郑国,重耳先后遭到了两个小国诸侯的轻慢和羞辱,如今转道霸楚,傲视群雄的楚成王居然对他如此殷勤备至,恐怕是令重耳有些难以置信的。陪同重耳赴宴的谋士赵衰力劝重耳不要推辞楚成王的一番美意——对呀,如果重耳不接受楚国送上的国君之礼,则他向楚国方面传递出的消极信息将是他无意返国争夺政权,那楚成王也就不必再费事多问“何以报不谷”了。可赵衰的劝说,太史公认为并没起什么作用,因为一番谦让过后,重耳最终还是以“客礼”见成王。何为“客礼”?《史记·乐毅列传》曰:“乐毅于是为魏昭王使于燕,燕王以客礼待之。”乐毅作为魏王的使者,受到了燕王的“客礼”款待。显然,“客礼”是接待寻常来宾的礼仪,与接待他国元首的隆遇不可同日而语。太史公说重耳最终以“客礼”见成王,对此我深表怀疑。或许,太史公只是为了塑造重耳谦逊、低调的正面形象,但他却疏忽了:假如重耳不受“君礼”,楚成王又凭什么问重耳“何以报不谷”呢?
楚国@晋公子谈新作《晋国春秋》,枯燥的历史,怎样读才能生动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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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3:我们在了解一个历史事件时,从文字记载中一眼看去,往往觉得这些事件难以理解,身处其中的历史人物,他们的行动似乎不是常人所为。是因为他们的思维逻辑真的异于凡人,总是不按常理出牌吗?如果不是,那么这种情况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晋公子:我最佩服的乾嘉学者戴震曾经说过:日用饮食之地,一动一言,好学者皆有以合于当然之则。循是而尚论古人,如身居其世,覩其事,然后圣人之情见乎词者,可以吾之精心遇之。——《春秋究遗序》历史中的伟人也只是人,他们办事也要遵循与我们相同或相似的道理。碰到那些在我们眼中不可思议的古人古事,我们首先应该仔细审视自己是否误解了典籍的记载。我举个例子,比如下面这段记载:
狄伐晋,及箕。八月戊子,晋侯败狄于箕。郄缺获白狄子。先轸曰:“匹夫逞志于君,而无讨,敢不自讨乎?”免胄入狄师,死焉。狄人归其元,面如生。——《左传·僖公三十三年》上述文字记载了发生在公元前627年的箕之战,交战双方是晋国和白狄。此战之前,晋国首辅大臣先轸刚刚与国君晋襄公发生了公开冲突。冲突的起因是晋襄公在崤之战后没有征求先轸的意见便就下令释放了先轸从战场上俘虏回来的三员秦国将领。先轸为此勃然大怒,当着晋襄公的面一口啐在了地上,以示不满。上述记载中,先轸说“匹夫逞志于君”就是指他当着晋襄公啐那一口的犯上之举。问题是,“而无讨,敢不自讨”该怎么理解呢?不少人鉴于后文写道先轸脱去甲胄,冲入敌阵,不幸身亡,于是主观认定先轸的行为是自杀谢罪。要照这样说来,所谓“自讨”,也就是向国君做出自我检讨的意思。可是我们还原一下当时的情境,不难发现这种理解非常荒谬:先轸阵亡之前,晋军正在战场上节节获胜,形势大好,下军大夫郄缺甚至成功俘虏了白狄的首领。要知道,此时的先轸可不是一个执戈陷阵的普通士兵,而是晋国一人之下的中军元帅。中军元帅被敌方击毙,晋军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胜势惨遭逆转。如果说先轸的动机是要向晋襄公谢罪,那他应该争取在战场上戴罪立功。覆军杀将,转胜为败,这分明是罪上加罪,何来赎罪之说?所以,先轸的“免胄”不合解释为自杀,他真实的用心该是以身先士卒的姿态向三军将士展现自己无畏的战斗勇气。至于阵亡,不过是随后发生的偶然事件而已。先轸说“无讨”、“自讨”,都指讨敌而非讨伐自己。因为郄缺在战场上立功并因此在战后升任为执政卿之一,先轸感到自己在晋国政坛的地位受到了郄氏的威胁,更兼此时他与晋襄公的矛盾又趋尖锐,迫于郄氏“有讨”而先氏“无讨”的压力,先轸这才铤而走险,免胄自讨。Q4:“晋公子”笔名有何来历?这个笔名让人第一时间就联想到晋公子重耳,它确实与重耳有关吗?您觉得重耳是一个怎样的人,为何如此偏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