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尼娜·法尼尼|蔡小容|司汤达命中世界心脏的匕首,《法尼娜·法尼尼》( 三 )


不相识的女人拒绝法尼娜为她请医生 , 因为那样会连累搭救她的法尼娜的父亲 。 她肩膀上的伤一直伤到胸脯 , 使她难以呼吸 , 血不断从她嘴里涌出 。 她说她宁可死了 , 也不要外科医生 。 她终于对法尼娜说了实话——她其实是谁 , 叫什么名字 , 做过些什么……女人的影子由实到虚 , 一个年轻男子显现出来 。 “我快死了 。 我挺难过 , 因为我将再也看不到你了 。 ”这句话也是表白 , 含蓄 , 而包含千钧之力 。
法尼娜·法尼尼|蔡小容|司汤达命中世界心脏的匕首,《法尼娜·法尼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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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大利电影《法尼娜·法尼尼》下同
法尼娜还是去找了外科医生来 , 她自己则不出现了 。 一连几天 , 米西芮里的眼睛都不离开平台的窗户 , 法尼娜平常就是从那里进来的 。 图画上 , 我们隔着百叶窗看到米西芮里的眼睛 , 窗外的暗影里则站着法尼娜 , 她不为他所见地凝视着他 。 隔着百叶窗的两个人正在进行心灵的拉锯 。 他想隐瞒他的爱情 , 不愿抛弃男子的尊严 , 再看到她时 , 他明明喜出望外 , 却用一种高贵、忠诚而又不怎么亲热的友谊来接待她;一向傲气冲天的姑娘则在自尊心里挣扎 , 告诫自己不要再去看他 , 再去跟他说话她就毁啦!米西芮里暗自决定 , 只有等她一个星期都不来 , 他才吐露他的爱情 , 而在她忍不住又来看他时 , 他做出的神情好像即使有二十个外人在场也无妨似的 。 法尼娜恨他 , 决心对他冷淡 , 对他严厉 , 可是她突然告诉他了:她爱他 。 姑娘输了 。 幸福中的米西芮里也不安地承认 , 他曾用过要她爱他的手段 。 是的 , 这是手段 。 爱情是两个人的战争 , 米西芮里是曾在地牢里熬过了十三个月的人呐 , 法尼娜怎赢得了他 。
伏笔是在开头就埋下了:舞会上 , 风传一个年轻的烧炭党人越狱逃走了 。 正苦追法尼娜的堂·里维欧爵爷问她:“可是 , 请问 , 到底谁能够得到你的欢心呢?”法尼娜这样回答:“方才逃掉的那个烧炭党人 , 至少他不是光到人世走走就算了 , 他多少做了点事 。 ”
她是信口一说 , 但也包含真理 。 她身边簇拥着她的裙下之臣 , 都让她觉得乏味 。 华服珍馐固然美 , 纵情声色也不坏 , 但这些东西堆砌围绕 , 会让人失重 , 缺少挫折、阻碍、困厄、奋斗所给予的生之乐趣 。 生活太光滑了 , 不带劲 , 灯火阑珊处 , 人也意兴阑珊 。 你爱她 , 越追她越追不上 , 她想要一个要不到的人 , 一个命定指向另一方的箭头 , 箭上了弦 , 她的弓才瞬间绷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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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随口说的那个人 , 就是她将要遇见的米西芮里 。 烧炭党 , 是十九世纪意大利秘密的革命组织 , 意图将意大利从奥地利的统治下解放出来 。 米西芮里是一个胸怀大志的革命者 。 法尼娜爱上他 , 他把她带入一个充满激越又随时可能发生不测的地方 , 这对于爱情来说甚或是助燃剂;他俩的困难在于 , 法尼娜将要面对一个意想不到的情敌——祖国 。 当米西芮里身心沉浸于他的事业、计划中的时候 , 对祖国的爱常常使他忘掉还有别的爱 , 他也常常为自己的爱情自愧 , 凡计划受挫 , 他都会引咎于此 。 藏在阁楼里养伤的四个月里 , 他的内心充满挣扎:我怎么办?在罗马最美的美人家里藏下去?意大利 , 你真太不幸了 , 要是你的儿女为了一点点小事就把你丢了的话!……爱情 , 在他的天平上 , 只是“一点点小事” 。
献身革命的女性从来也不少 , 但法尼娜不是 。 她是罗马最美的美人 , 她是花与朵 , 革命是血与火 。 她爱上米西芮里 , 有时会对他的事业有帮助 , 比如她带给他两千金币的捐助 , 用于定做武器 , 从而大大提高了他作为领导者的声望 。 可是他仍然经常地魂不守舍 , 有一天他痛苦地说:“这件事要是不成功 , 我就离开党不干了 。 ”这句话像一道光 , 照亮了法尼娜的思路:那么 , 就让它不成功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