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读寺山修司——乡愁,作为一种自我的疗愈( 二 )


寺山修司的父亲是一位刑警 , 经常被派到各地工作 , 以至于他出生的时候 , 父亲并不在身旁 。 虽然童年与父亲相伴的时间很短 , 但是寺山修司的父亲却总是以一种醉醺醺的形象出现在他的面前 , 以至于他们之间交流甚少 , 一种在铁轨上猜测火车的“汽笛游戏”是他们之间不多的沟通方式之一 。 因此寺山修司曾写道 , “那一刻 , 我与父亲 , 不是被爱 , 而是被夜里奔驰的火车连接在了一起 。 ”
火车|读寺山修司——乡愁,作为一种自我的疗愈
寺山修司 《谁人不思乡》
因家里太过贫穷 , 再加上父亲英年早逝 , 寺山修司的母亲为了生计 , 先是沿街卖花 , 后去美军基地做工 , 以至于他和父母的关系始终是一种残缺的 , 爱恨交加的关系 。 而这样一种破碎的家庭关系恰好是在一场时代的悲剧下产生的 。 寺山修司在十岁的时候就亲身遭遇了青森市的一场空袭 , 并和母亲在烧焦的尸体和流弹雨之间四处躲藏 。 这样的战争阴影和原本破碎的家庭关系令寺山修司敏感的心灵造成了不可弥补的创伤 , 同时又使他被迫去寻找除了家庭以外的心灵出口 。 就这样 , 寺山修司找到了文学 , 找到了“俳句”和“短歌”这样的艺术形式来作为自己心灵的寄托 。
我经常和刚开始接触文学艺术的朋友讨论 , 任何艺术方面的阅读和创作行为 , 其实都是某种意义上的疗愈 , 是一种与自我的和解 。 寺山修司也是这样 , 当他拿起笔去创作那些诗歌的时候 , 他想得更多的不是在艺术上功成名就 , 而是为了某种表达 , 为了心目中那列 , 或许和他的出生地有关的飞驰的火车 。 他总是在诗歌中有意无意地提到这列火车 , 尽管他本人并不知道 , 这列火车要从哪里来 , 要到哪里去 。 这列火车的汽笛声就像某种乡音一样 , 长在了寺山修司的身上 。 我并非精神分析的专家 , 因此我无法去解释为什么母亲的一句玩笑话能对寺山修司产生如此大的影响 。 或许 , 这样一种虚构和寺山修司身中的某种英雄情结有关 。 根据伊恩-布鲁玛在《日本之镜:日本文化中的英雄与恶人》中的言论 , 在日本“大多数脍炙人口的英雄都是流浪者 , 是居无定所的外人 , 永远都在去往下一个地方 。 ”(倪韬译)而寺山修司所提到的这列和他的“出生”有关的火车 , 或许也是这样一种“流浪情结”的投射 , 寺山修司通过虚构这样一个出生即流浪的身份 , 以便成为他所推崇的“流浪者”的一分子 。 但无论如何 , 这列扎根于寺山修司意识内的火车始终伴随着寺山修司的整个创作生涯 , 就像是他的缪斯一样 , 为他带来无数灵感 , 并同时被他的灵感所疼爱 。
火车|读寺山修司——乡愁,作为一种自我的疗愈
【火车|读寺山修司——乡愁,作为一种自我的疗愈】寺山修司曾写过这样几句诗 , “你说/什么样的诗人/才能在自己所写的海里游泳?”我想这或许是寺山修司对自身创作的一种提示 , 因为他本人就像这首诗里写的一样 , 在“自己所写的海里游泳” , 也同样在自己所虚构的“乡愁”——(飞驰的火车)中追忆 。 在寺山修司的创作中 , 无论是他的随笔还是他的诗歌 , 都充满了他对这种“虚构了的乡愁”的体悟 。 而这种体悟扎根于他自身的生活经历以及他心灵的敏感 , 又同时被他独有的艺术家气质以及创作才华所赐福 , 使得他的这种“虚构了的乡愁”能够源源不断地为他提供创作的动力和灵感 , 并不受生活处境的变化而导致“乡愁”的衰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