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竟|孙连五|《寻妻记》作者之谜( 二 )


高庆琛在燕京大学时期热爱文艺 , 积极参与燕京文学社组织的各项活动 。 他曾在《燕京新闻》《燕京文学》等校园刊物上发表了不少翻译和评论 , 多署名竺磊 。 在散文方面 , 他写有一篇《燕京的“静”的所在》 , 构思巧妙 , 不写燕园美之所在 , 专写燕园的公墓 , 是为“静的所在” 。 《司徒校长的日常生活》对司徒雷登在燕京大学的生活做了相当丰富的描绘 , 颇具史料价值 。 其中谈到司徒雷登很喜欢读中国文学 , “他曾读过红楼梦 , 水浒传 , 好逑传等书;近人如冰心 , 萧乾等人的作品也曾浏览过 , 不过他说他不感多大兴趣 。 ”报纸还刊出了司徒雷登照片一张 , 附有签名“竺磊君惠存 , 司徒雷登赠” 。
欧阳竟|孙连五|《寻妻记》作者之谜
《司徒校长的日常生活》(附照片)
高庆琛的剧评也值得一提 。 燕京话剧团公演《日出》《雷雨》 , 他都做过跟踪报道 。 尤其是《谈曹禺的戏剧》 (《燕京文学》 , 第一卷第三期))一文 , 很能体现出他的观察之敏锐 , 该文指出了曹禺戏剧思想的演变轨迹:“在《雷雨》里 , 他写出上帝(假若有这么一位上帝的话)的残酷;指示出人类不能拯救他们自己 。 在《日出》里 , 他写出社会的残酷;指示出在某种社会环境中 , 只有听其自然(这也许是不自觉的)的任其捉弄 。 到了《原野》 , 作者更进一步提出人类自己的残酷来 。 结果是:造成所有的悲剧的 , 还是人类自己 。 ”可以看出来 , 高庆琛对曹禺的话剧是相当肯定的 , 但是 , 宋淇则不然 , 他曾公开宣称 , “我一向抱定宗旨不读茅盾、巴金和曹禺 , 因为忍受不了他们作品中的浅薄观察 , 感伤主义和陈腔滥调” (《论读诗之难》) 。 这或许也从侧面证实竺磊不可能是宋淇 。
1941年12月“珍珠港事件”爆发后 , 燕京大学被日军强迫关闭 , 燕京文学社同人也只能四散流离 , 谋求出路 。 吴兴华因家庭羁绊滞留北平 , 困居书斋 。 宋淇、孙以亮、黄宗江、石奔等人去了上海 , 参与了地下党领导的进步话剧运动 。 高庆琛则回到天津 , 加入了天主教创办的报纸《益世报》 , 成为一名采访人员 , 非常活跃 , 发表了不少新闻报道 。 建国后 , 高庆琛被划为右派 , 受到严厉批判 , “文革”开始就去世了 。
既然宋淇并非《寻妻记》的作者 , 那他为何要假己之名重刊他人的作品呢?他也曾以林以亮之名重刊吴兴华的十四行组诗《诗的教育》 , 是为一己私利窃取好友的创作成果吗?我想事实并非如此 。 宋淇与吴兴华、张芝联、夏济安、夏志清等一批年轻人在抗战时期初登文坛 , 他们大都知识广博 , 自命不凡 , 在学养、眼界上堪与西南联大一代青年学子相较 。 受战事影响 , 宋淇等人困于沦陷区复杂的文化环境 , 缺少机会散播他们的文学理念 , 因而未能充分施展自己的才华和抱负 , 直到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才在港台文坛崭露头角 。 当时宋淇在港发表的作品大致有两类 , 一类属于旧作重刊 , 是对过去已刊作品的修订 , 包括重刊友人的作品 。 另一类属于新作亮相 , 其中影响最大的是一系列新诗评论 , 涉及新诗形式、创作理念、文学翻译等不同议题 , 在港台文坛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 林以亮也成为宋淇最为读者所熟识的笔名 。 如果对宋淇的文学趣味、知识谱系和理论资源进行探究 , 我们也不难发现其中有吴兴华、夏氏昆仲的影迹 , 这其实很能够说明作为诗评家的林以亮 , 在香港文化语境中所凸显的已不仅是独立的知识精英形象 , 而是一个隐没的文学群体 。 只不过 , 这一群体还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