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教授&我的三位恩师( 三 )


王教授1984年第二次到河南,是专门给河南中青年书法班学员讲《书谱》。白天授课,晚上批改作业,连轴转忙碌了半个月,一分报酬都没要。临行前,王教授还赋诗一首:“论字谈书恰两旬,贵能烂漫师天真。良田伯雍只生玉,名苑紫荆先得春。才媛朱丝称管氏,多君楮墨越王珣。时从双谱独思悟,坐偃卧濛为出新。”
落款是:“郑州题赠诸学员。甲子五月王学仲。”
诗中表露出,作为一个教授,以传道授业解惑为己任的高洁襟怀和喜悦心情。
王教授胸怀坦荡,直率真诚。“墨海弄潮展”在京开幕,我们请他致祝辞。他在肯定成绩的同时,话锋一转指出:“这些作品也还有某些生硬支离之作……”
会场先是一阵沉默,随即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河南书家了解王教授,知道他或批评或鼓励,皆是发自内心对河南书法的关切,而绝无丝毫的个人恩怨夹杂其间。“墨海弄潮展”结束后,王教授仍不忘来信叮嘱:“河南的全面性书法进展能有今日之成绩,我衷心高兴,对有些突出来的中青年也要予(预)告,避免骄傲自负。特别是书法家的文化积累、素养提升,应赶快提到日程上。必须鲜明强调,书法家要知识化,特别是要学习传统文化,唯此才能更上层楼。”
接到来信,我在仔细揣摩王教授的告诫之后,曾著文《让我们沉下去》,既是对自己的警示,也是对其他书家的期待和提醒,自此河南书界掀起一股学习、继承、发扬传统文化的热潮。
王教授对批评的声音十分宽容。一次,河南的刊物上发表一篇文章,对王教授书法提出一些批评意见。我私下想,王教授一定不高兴,遂去信解释。未料王教授回信说:“所提情况,切中我病,甚为感谢。既得你肝胆相知,助我良多,眼见河南书法之蓬兴,甚觉喜慰,我亦引河南为我之后方,诸不见外,如能见河南刊物上收有批评我的东西,这不应该看作不好之事。批评可以促进书艺之发展。人之见解不齐,不提并不见得人家无意见,更不应声明辩白。当代青年人血气方刚,批评或有过火处,亦无不宜。”
包容不同意见,解剖反省自己,如此对待批评之态度,少有人能做到。有感于此,2011年,我写了一篇《坚持健康的书法批评,为书法事业繁荣鼓与呼》的文章,发表于《人民日报》,就书法界的一些不正常现象提出批评与反思,也算是对王教授宽容精神的弘扬吧!
王教授在河南讲学结束后,又与日本筑波大学签约讲学两年。他不懂日文,虽然授课有翻译,但日常生活中的困难还是不少。他曾给我来信述说当时的心情:“人生萍迹难定,今年炎暑季节我们正在河南各地讲学游览,如今已身在异国为异客。较之河南之行,殊为寂寥之感也。”
然而,他并没有把一时的困难放在心上,更没有选择退却。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要坚持自己的信念,他在给我的信中说:“抱着为祖国争光,不为个人谋利之目的,心之所系在于弘扬祖国固有之文化。”
这种时代的责任感,这种担当意识,并非谁都能有,更不是谁都能做到的。随着与王教授逐步深入的交往,我渐渐明白了王教授之所以在国内国际享有盛誉的原因。
费老去世6年后,1998年重阳节,王教授在病中曾赋诗寄我:“揅甲小屯积十春,王城伴我看花人。对拈秃笔锦堂字,歘见王郎洛帖神。搜尽端坑石作砚,遍临碑版海无滨。费公仙去黾翁老,坠简流沙结古邻。”
从那以后,王教授给我写信,对我的称呼就由“同志”改为“及门”,看来老师已经认可我这个未行拜师之礼的弟子了。
“除妖将军”
我的三位老师中,沙曼翁先生是最有个性的。沙老为人敢爱敢恨,疾恶如仇。做学问搞创作,强调崇尚经典,学习经典,从经典入手,对以怪惊众、歪门邪道者一概嗤之以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