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封面会客厅】凉山人写“凉山纪” 何万敏:我用行走的方式和凉山对话( 三 )

我想表达的是一种文化的复杂性和多样性
封面新闻:写《凉山纪》这本书花费多长时间?书中有很多摄影作品,都是你自己拍的吗?
何万敏:书中收入176张照片,其中大部分是我自己拍的。书中一些文章的采写,最早可以追溯到2004年。那次是跟朋友们一起去木里徒步,重走洛克当年走过的路。从采访、写作到完成,大概有5年时间,再加上疫情影响和打磨延后一年多,整本书前后耗时七年。
封面新闻:关于凉山,近些年越来越受到外界关注。但是要想了解比较完整的凉山,还是很不容易的。在你看来,人们了解凉山,有哪些是特别容易忽略的?
何万敏:比如很多人并不知道,凉山的因为多山川河流,地质其实比较脆弱,每到雨季,是一个泥石流等自然灾害易发、频发的地方。在过去,有时候一场自然灾害,会给当地的居民生活带来巨大的影响。此外,凉山彝人的音乐,也是值得特别关注的。像山鹰组合、莫西子诗、吉克隽逸,这些音乐人、歌手,都是新凉山人的代表。最近又出了一个歌手叫海来阿木,他的多首歌在网上都有很高的播放量。我们都知道少数民族能歌善舞。在我看来,彝族人在这一点表现得也非常明显。我想是这跟凉山在过去很长时间内,很多人受文字教育程度有限有关。音乐成为他们表达自己心声的好方式。新一代年轻人,受教育程度提高了,依然将这种音乐素养传承下来。通过音乐,他们与外界有更深远的联系。
封面新闻:作为一个凉山人,通过这本书,你希望外界的人对凉山有怎样的更深了解和认识?
何万敏:我希望能帮助人们少一些对凉山的刻板印象。任何一个社会的发展都是有各种面貌的,复杂的,不是单一的。在某种意义上,凉山一些地方与发达地区相比的确仍有较大差距,但这不是凉山的全部,凉山也有不落后的地方。通过这本书,我想表达的是一种文化样貌的复杂性和丰富性。
书写堪称“大凉山地标”的山川河流
封面新闻:在这本书中,你也对凉山的自然地理做了很多描述。
何万敏:在这本书中,我特意从历史、地理、文化、民族等多个角度入手,目的是让大家意识到凉山的丰富性。在写凉山自然地理的时候,我也不是看到哪儿写到哪儿,而是有意选择典型性的地方。不管是大山,还是江河,都是选择那些构成凉山地理的核心要素,那些山川河流堪称是凉山的地标。
封面新闻:你是地道的凉山人吗?
何万敏:我父亲是乐山五通桥人,母亲是乐山夹江人,他们从师范毕业后,怀着为民族地区乡村教育奉献青春的理想,于1958年一起,来到凉山美姑县当乡村教师。我本人就出生在凉山美姑县。由于父母是教师,我从5岁开始读小学。1995年在成都当采访人员。后来因为家里的一些事情,1996年8月我回到凉山工作,直到今天。
封面新闻:凉山丰富的资源给你很多写作的养分。但是坦白说,在凉山工作,与外界交通不畅,是不是也给你带来一些限制?
何万敏:确实,交通的确是个大问题。交通不便导致采访成本太高了。有时候生死在一线之间。2019年,我去美姑扶贫点采访。路上有一块飞石从悬崖上跌落下来,直接砸到副驾前方的挡风玻璃上,砸出一个大洞,所幸只是没有洞穿。如果它穿透玻璃,就会正好打到坐在副驾座位上的我胸口上,那真的是用生命在采访。
封面新闻: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意识集中写凉山?
何万敏:在较长时间内,我把写作精力放在新闻写作和散文写作上,什么题材都写,甚至还写过电视剧剧本,也没有文学故乡概念。1998年,我写的一篇跟凉山相关的散文在杂志发表以后,有一位文学编辑看到就建议我:你的散文应该都写凉山,紧紧盯着凉山写。这一下提醒了我重新思考。以前我觉得盯在一个地方写,会不会显得过于狭窄。但是现在我完全没有这个顾虑,我决心要把凉山写深写透,写成一个独特的样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