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姨娘!红楼梦:蘅芜苑为什么布置得如“雪洞一般”?很多人没读懂薛宝钗( 二 )


于是“雪洞一般,一色玩器全无”也就不足为怪了。
但是我们还不能简单地把事情停留在“开源节流、节约俭省”的物质层次来认识。这其中还蕴含着一个怎么看待世界和人生的问题:最终撑起我们人生的究竟是什么?
我们先来插一段思考:
美大致有两种——“圆满”之美与残缺之美,前者花团锦簇、灿烂炫目,后者留有缺憾、令人唏嘘。但是,希腊故事里的两位女神——海伦和维纳斯,后者的美誉度和生命力都是前者远远弗及的。
赵姨娘!红楼梦:蘅芜苑为什么布置得如“雪洞一般”?很多人没读懂薛宝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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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个著名的“三七法则”:高档手机70%的功能没用;大房子70%的空间闲置;物品70%是不会用的——东西看来很多,但是能带来实际效应、能派上用场、让我们的心灵感到愉悦的往往只占少数。减少不必要的物欲,将生活里70%无用的部分剔除,才能将真正有意义的30%修炼到极致。
那么我们来看,宝钗生活中的“残缺”——家庭的不圆满、前景的不确定,以及由此而来、作为其反映的物质生活的“不讲究”,对她造成了什么样的损害吗?
客观地说,没有。在桩桩件件的事情上,没有矫揉造作、做张做致,处处朴实无华、顺乎自然。那“品格端方,容貌丰美”“行为豁达、随分从时” (《红楼梦》第五回)的人设,以及她赞扬平儿的话“远愁近虑,不亢不卑” (《红楼梦》第五十六回),算来在“宝姐姐”身上竟是字字无虚——归结原因,无非是在看到物质生活有限性、不可把握性之后,有取有舍,注重内在心灵、精神层面的提升。
这种提升,给人带来的是真实的生命活力,无论是“小惠全大体”中的物质管理,还是“偶结海棠社”里的文化追求,都洋溢着这种活力的波流。这样的生命,收获的是家里上上下下——连赵姨娘那样的货色都在内——的宾服。尽管石兄“到底意难平”(《红楼梦》第五回),但是对于“宝姐姐”的尊重仍然是一直存在的。
曹公笔下,这样的人物——生活不如意带来“残缺”,在脆弱中发现人生意义,注重内在心灵、精神提升带来的人格魅力——还有一些:
看黛玉,虽然“曾经离丧、作此哀音”(《红楼梦》第七十回)、寄人篱下,但出于书香门第的她,住在“那几竿竹子隐着一道曲栏”(《红楼梦》第二十三回)的潇湘馆,外在环境和内心生活中的淡雅有机结合,“秉绝代之姿容,具稀世之俊美”(《红楼梦》第二十六回)的内在气质仍然是不可改变的。也只有这样一个“神仙似的妹妹”(《红楼梦》第三回),才能收获一个效果:让石兄那到处漂流的情感小船归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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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李纨,丈夫早丧的公侯府邸妇人。虽然有个大奶奶的身份,但也有长远的危机。尽管“一个月十两银子的月钱……足足的又添了十两”(《红楼梦》第四十五回),但这在已趋末路、大厦将倾的贾府,并不是什么安稳可靠的因素。但她把自己作为大家闺秀出身的文化长处以及由此而来的心灵优势发挥得恰到好处,不仅熏染了贾府的文化氛围,更因为其对贾兰的教育,在草字辈中几乎是独树一帜地立起来一个读书的典范,同时收获了良好的声誉——“浑名叫作‘大菩萨’,第一个善德人”(《红楼梦》第六十五回)。
还有邢岫烟,“家业贫寒”而且“父母偏是酒糟透了的人,于女儿分上平常”,姑妈邢夫人自私愚蠢,对她“也不过是脸面之情,亦非真心疼爱”——有限的月钱本来“一月二两银子还不够使”,结果这个姑妈还“打发人和我说道:一个月用不了二两银子,叫我省一两给爹妈送出去”,只得“把棉衣服叫人当了几吊钱盘缠”(《红楼梦》第五十七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