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肠|腊肠花

来广州多次 , 从没有注意过腊肠花 。 这种花 , 北京没有 。
今年初夏时节到广州 , 正好赶上邱方的新书《花有信 , 等风来——我的二十四番花信风》的首发式 。 主持人知道我和邱方之间长达几十年作者编者的关系 , 问我读了这本书 , 有哪些地方打动了我?是啊 , 哪里打动了我呢?写花 , 画花 , 是她从小的梦想 , 她心无旁骛 , 专心一意 , 一辈子坚持做这样一件事 , 事不大 , 却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做到的 。
活动结束后 , 漫步在广州初夏浓郁的夜色中 , 环市东路两旁种有好多棵腊肠树 , 这种树长得很高 , 绿叶间开满腊肠花 , 于别的树木之间 , 有点鹤立鸡群的意思 。 这是邱方非常钟爱的一种花 , 她兴奋地特意指给我看 。 在街灯的辉映下 , 腊肠花明黄鲜艳 , 一串串垂挂着 , 犹如盛放后定格在夜空中不灭的烟花 。
这是邱方的这本书中写过画过的花 。 翻开书 , 先找到写腊肠花这一篇 , 重看她写它们“一树一树的黄花 , 一串串垂挂着 , 宛如一串串风铃 , 在风中摇头晃脑地歌唱;又像无数的蝴蝶在聚会 , 在阳光下闪着金色的光芒 , 又清新又俏皮 。 ”每天 , 她就是在这条路上班下班 , 从家到出版社 。 夏日突如其来的暴雨中 , 金色的腊肠花随雨点纷纷而落 , 腊肠花便又有一个好听的名字 , 叫“黄金雨” 。 雨中从这条落满腊肠花的路上 , 她跑回家 , 或跑到办公室 , 发现鞋子和裙子上 , 沾满了腊肠花金色的花瓣 。 她说:“落花不逐流水 , 却来逐我衣 , 心里是有小小惊喜的 。 ”腊肠花 , 和她有缘 。 她和腊肠花心心相印 。
【腊肠|腊肠花】在这条路上 , 她和路两旁和过街桥上下好多旁人不在意的花树结缘 。 不仅有腊肠花 , 还有三角梅、玉兰花、黄花风铃木……她不停地拍照 , 也不停地拍摄春天风雨中落叶漫天的绿色的雨 , 即使马路中间落叶萧萧 , 被车轮带起 , 她也觉得漂亮得像一群群枯叶蝶翩翩起舞 , 在她的眼睛里 , “这是环市东路春天最壮观的景色 。 ”
花的美丽 , 和人性中的丑陋;花的脆弱 , 和人的柔韧;花的一刻绚烂 , 与人生命漫长的苦痛对比;都是带有命定般悲剧意味的 。 邱方的文字中 , 更多写出的则是悲剧意味中情感的温软、绵长与蕴藉 。 或者可以说 , 以情感的世界观照花的世界 , 对抗悲剧的意味 , 渗透着卑微渺小却野百合也有春天一样的人生价值 。 这是可以慰藉我们自己 , 安放我们自己情感的一方天地 。
想到这时候 , 我的心里忽然有些感动 。 这是她出版的第一本书啊 。 我不仅替她高兴 , 而且 , 非常感慨 。 感慨的原因 , 这是她的第一本书 。 作为编辑 , 为他人不知编辑出版过多少本书 。 刚才在会后我问她统计过没有这一辈子到底编过多少本书?她摇摇头 , 记不起来了 。 她的编辑工作是出色的 , 有目共睹的 , 曾被评为出版界的全国劳动模范 。 但是 , 这却是她自己的第一本书 , 出版在她退休之后 。 而惭愧的我 , 在她的手下出版了十几本书 , 两相对比 , 竟然是那么不成比例 。 “书中固多味 , 身外尽浮名 。 ”我只能颇多感慨地想起了放翁的这句诗 , 觉得说她最合适 。
作为作者 , 离不开编辑 , 作者和编辑是鱼水关系 , 亦师亦友 。 从某种程度上讲 , 编辑是作者背后的推手 , 一般读者看到的是文章或书籍上作者的名字 , 编辑隐在后面 , 像风 , 看不见 , 却吹拂着作者前行 。 写作几十年 , 报纸杂志和出版社负责我的稿子的责任编辑有很多 , 有不少从当初年轻到如今退休 , 他们都令我难以忘怀和感慨 。 邱方是其中之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