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在比北更北的地方 世间味道流传

世间|在比北更北的地方 世间味道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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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昕
直到搬去北方生活以后 , 我才第一次知道了“东北”这个概念 。 二十四年前我到北京上大学 , 宿舍里只有我一个南方人 。 有一天一个北京同学说 , 周末回家 , 他爸妈觉得他说话都带有东北味了——那是被宿舍里另外两个东北同学“带偏”的 。 那时我才知道 , 原来北方不只是一个笼统的概念 , 还有更细的划分 , 东北是一个比北更北的地方 。
也是直到那时我才知道 , 以前我所想象的北方 , 冬天零下二三十摄氏度 , 家家户户院子里有地窖 , 在户外舔铁皮舌头会被粘牢 , 早晨房门会被积雪封住……那些情景都不是发生在北京 , 而是在东北 。
肖于的新书《世间味道》原本是一个东北故事集 , 后来编辑觉得如果书名地域色彩过浓 , 南方读者也许不太能接受 , 就把关键词从东北改成了食物 。 当然 , 讲的还是东北的食物 。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 一打开这本书 , 一股浓烈的乡愁就扑面而来 , 虽然我从未在东北生活过 , 也从来没有经历过东北的冬天 。
酸菜、咸菜、花生米、酱牛肉、白菜猪肉炖粉条……都是一些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吃食 , 写到纸上为什么就变得那么有滋有味呢?为什么我一个南方人 , 会被东北的食物激活了内心的乡愁?我想这可能是因为我和作者有着相似的童年 。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 , 还是生活物资相对贫乏的年代 , 而这种贫乏 , 在寒冷的东北体现得尤为明显 。 “入冬了 , 新鲜蔬菜少 , 没有腌菜佐餐 , 顿顿白菜、土豆的 , 吃的什么味道?想想都惨!”“零下二三十摄氏度的北方 , 想在冬天吃点细菜 , 多难啊!”“东北地远天寒 , 能吃到的新鲜水果也特别少……到了冬天 , 除了冻梨、冻柿子 , 还有冻苹果 , 因为它比鲜水果便宜……”就是在这样贫乏的环境中 , 东北人特别有一种苦中找乐的精神 , 把蒜腌成糖蒜 , 把白菜腌成酸菜 , 把山楂做成山楂酱——让那些原本不那么好吃的东西 , 产生奇妙的变化 , 赋予它们全新的滋味 , 哪怕是在吃不到新鲜瓜果蔬菜的寒冬 , 也要给生活加点味道 。 肖于说:“这些廉价、粗糙的食物是我对甜的最初印象 , 所有的甜都曾温柔地安慰过我 , 让我在很多的矛盾、不安里 , 得到一点力量 。 ”
我们这一代人 , 无论生活在哪里 , 谁的童年没有这样食物贫乏的记忆呢?我们自己儿时的那些画面 , 被书中娓娓道来的讲述放大了 , 变得格外清晰 。 这让我想起了金庸写的 , “真正的烹调高手 , 愈是在最平常的菜肴之中 , 愈能显出奇妙功夫 。 ”懂得玩味文字的人 , 也正是在最稀松平常的讲述中 , 让人产生共鸣 , 感同身受 。
也许条件越是贫乏 , 生活就越有仪式感 。 早些年在北京 , 入冬前还能看到大卡车开进小区卖几分钱一斤的“冬储大白菜” ,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 这样的场景就不见了 。 今天的东北 , 这样的仪式还在延续吗?在《世间味道》中 , 我就特别喜欢这些场景 , 而围绕着这些仪式展开的各色各样的人物也格外出彩 。 “姥麻利地揭开绿皮盆 , 揭开封好的纱布口”——你以为是美食“开箱秀”吧 , 结果却来了个反转——“一坛子糖蒜居然没几个了 。 不用问 , 一定是表弟干的 。 没来得及逃跑的表弟被抓住 , 屁股上挨了几个巴掌 , 一点都不冤 。 咋那么嘴馋呢?咋不想想别人呢?真气人!”“我姨总说我妈腌的酸菜好吃 。 其实我觉得是她懒 , 她不想腌 , 又想吃 , 所以忽悠我妈每年多腌酸菜 , 到了冬天 , 她两手一伸 , 就来拿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