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事|耗时5年的《大耍儿》,成就了一个烟火漫卷的天下霸唱( 二 )


墨斗一路走来 , 被人告发 , 历经两次劳改 , 重回社会 , 后来晓得与李斌之仇怨 , 乃是小人暗中挑拨 。 跌撞沉浮 , 仍不忘江湖情义恩仇 。 小说的叙事时间始于1980年代初 , 作家以间接经验 , 却写出亲历者的熟稔老成 。 1990年代 , 故事落于尾声 , “大耍儿们”老去 , 不合时宜 , 透出一股子悲慨与感伤 。 它聚合了所有武侠元素:结怨复仇、争斗任侠 。 只不过 , 天下霸唱有意屏蔽武侠中泛滥的美人柔情 。 “情感线”在玩闹儿的世界里 , 大多缺席 。
作家把话本说书技艺完全内化 , 又有不简单的创新改动 。 说书人也是小说人物 , 叙事者的全知和限知完全叠合 。 这灵活、讨巧的视角 , 既可事后诸葛一样对情节追述评价 , 又随时可像古典通俗小说 , 采取悬念、后话与各种“不表” 。 这无疑是传统与现代的嫁接 。 它造成小说里时态的跨越:一种过去未来时诞生了 , 人物将是共时性和历时性的结合 。 在追述中穿插未来的当下 , 是已知结果的回忆 。 在考虑结局的前提下 , 重估过往事件的意义 。 这是颇为难得的叙事态度 , 是大多通俗小说不大有的内在反思 。 墨斗的故事呈现出双向性 , 前半段是追逐之陷落 , 后半段是自赎之成长 。 从这个层面看 , 《大耍儿》是街角社会史、物质生活史、心灵成长史的统一 。
【叙事|耗时5年的《大耍儿》,成就了一个烟火漫卷的天下霸唱】功能化角色、类型化题材和连续性叙事 , 是天下霸唱拿手的“三驾马车” , 也是《大耍儿》和《鬼吹灯》相承之处
通俗文学有没有什么必备助推器?在我看来 , 答案是功能化角色、类型化题材和连续性叙事 。 它们像“三驾马车”给故事保驾护航 。 所谓严肃与通俗的分野 , 绝非高下之分 。 换言之 , 有水平很差的纯文学 , 硬在那儿杵着 , 装实验、先锋和品位;也有品相很高的通俗小说 , 把类型题材写成充满气象的世界 , 雅俗通吃 。 “三驾马车”是天下霸唱拿手的模式 , 也是《大耍儿》和《鬼吹灯》相承的地方 。 通俗 , 常在阅读效应上凸显 。 《大耍儿》各章节气息连贯 , 对应阅读的加速度 , 靠传奇性的快感接续 。 这是连载小说形式的必然结果:强烈的因果、导向与串引模式 。
此外 , 人物铁三角般稳定结构 , 又形成功能化角色 , 分配属性 。 读者可能记不清《鬼吹灯》完整漫长的故事线 , 却能记住:胡八一、胖子、shirley杨 。 有主心骨的善作敢为 , 就有小跟班的胆怯与谐趣 , 充当喜剧性的气氛 , 对冲了阴森恐怖 。 这些人物大多如古典小说一样 , 描写像评书艺术的“开脸儿” , 勾勒并给定确凿的形象性格 。 《大耍儿》里墨斗、小石榴、李斌等人 , 也因鲜明的人格 , 形成稳定性和行为的逻辑因 。
从《鬼吹灯》到《大耍儿》 , 只是题材的转向 , 作家坚持了以不变应万变的写作定力 。 在玄幻里历险 , 与青春期的以武犯禁 , 本质上同向——都保持与现实准则的某种疏离 。 你又能觉察作家的隐幽反讽性:边缘圈子也存在义理价值 , 道德准则 。 换言之 , 小说的娱乐性背后 , 有道德的劝谕感 。 这体现为打斗时的节制 , 知深浅 , 知分寸 , 讲是非 , 讲因果 。 痛恨恃强凌弱 , 也讲情义忠诚 。 越是大耍儿越得讲理 , 要靠处事的口碑 , 说和平事儿 。 《鬼吹灯》中摸金“技术”里 , 也讲究戒除贪婪的不取 , 活人与亡灵的契约 。
《大耍儿》的突破性 , 也许更多在于语言本身 , 是对书面“文学性”的进一步消解弱化 。 全面口语日常化 , 是说话语言对书面语言的绝对压倒 。 它不再是作为方法的现实主义 , 而是作为生活现象的现实主义 。 这是纯文学常有意拒绝的倾向——他们往往采取与日常的异在感 , 技术化处理 , “有隔”地转化为另一种现实 。 天下霸唱用街角生活 , 街头伦理 , 鸡皮蒜毛的小人物春秋 , 硬是撑起了市井世俗生活史的“门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