钗头凤$这个新版本的《雷雨》,藏着对曹禺创作初衷的追问

2021年看了濮存昕、唐烨执导的《雷雨》,有些不一样的感受。这里所谓不一样,自然是和以前看过的其他舞台演出相比。
《雷雨》是曹禺的处女作,时为1933年,他只有23岁,还在清华大学西语系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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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曹禺
《雷雨》的问世,震撼了文坛。但此后一路磕磕绊绊,可谓时运不济,命途多舛,从最初左翼文人的误读,到十几年后曹禺的自我批判,曹禺写作此剧的“初心”一直处在被遮蔽或被忽略的状态,而此后《雷雨》的多次排演,也是左右摇摆,很少接近该剧原初的本意。
这么说,不是否认《雷雨》在中国话剧史上的地位。中国话剧的历史,是不能设想没有《雷雨》的。《雷雨》在八十多年前的诞生和八十多年后的存在,使曹禺当之无愧地成为中国现代话剧艺术最杰出的代表。一部《雷雨》,培育了几代话剧人。无论是剧作家、导演、演员,还是观众,都在成长过程中受到过《雷雨》的恩惠。曾经执导过《雷雨》的夏淳先生,就曾在一篇随感中写道:他从青少年时代,就被曹禺先生的《雷雨》所深深吸引,“曹禺大师的剧作半个世纪以来,一直是培养演员的沃土,是使演员成长的温床。我们可以毫不费力地举出几十个甚至上百个演员,都是因为演了曹禺的剧作而得到提高,一举而踏入了戏剧艺术之门,成了戏剧界的‘健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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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北京人艺第三版《雷雨》剧照
【 钗头凤$这个新版本的《雷雨》,藏着对曹禺创作初衷的追问】诚哉此言。不过,我这里所要谈的,并不涉及《雷雨》在中国话剧史上的地位如何,我所关心的,是舞台对剧本的诠释能否接近剧作家原初的本意?有朋友也许会说,如何诠释剧本是导演的权力,世界话剧史上从来不缺乏对剧作,乃至经典名作所做的刻意求新的解读,各个戏剧流派,各种戏剧观念,都可以在此争奇斗艳,各显神通。我也期盼着能有导演贡献出他们的智慧,拿出一部惊世骇俗的《雷雨》来。然而,这不影响我对《雷雨》初衷的追问。
在我看来,濮存昕、唐烨这版《雷雨》之所以值得重视,就在于他们的努力是指向这种追问的。观看此剧最突出的印象,是濮存昕对周朴园新的诠释。自上世纪八十年代以来,看过多种版本的《雷雨》演出,周朴园这个形象几乎定格在“封建家长”和“官僚买办资产阶级”这些概念上。有些演出试图调整强加于周朴园的这些脸谱化的解读,但也只是弱化了他的阶级身份,有的演出为此甚至取消了鲁大海这个角色,而“封建家长”、“父权”“家庭暴君”这样的帽子却牢牢地戴在他的头上,无论如何也摘不下来。因为人们似乎已经习惯了通过繁漪的主观感受来定义周朴园和周家,也就是说,我们通常所看到的周朴园,其实只是繁漪眼中的周朴园,是个被偏执、臆念扭曲了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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濮存昕、唐烨执导的《雷雨》剧照 李春光摄
那么,曹禺笔下的周朴园应该是怎样的人呢?他在周朴园第一次出场时写了下面的文字:
他约莫有五六十岁,鬓发已经斑白,带着椭圆形的金边眼镜,一对沉鸷的眼在底下闪烁着。像一切起家立业的人物,他的威严在儿孙面前格外显得峻厉。他穿的衣服,还是二十年前的新装,一件团花的官纱大褂,底下是白纺绸的衬衫,长衫的领扣松散着,露着颈上的肉。他的衣服很舒展地贴在身上,整洁,没有一点尘垢。他有些胖,背微微地有些伛偻,面色苍白,腮肉松弛地垂下来,眼眶略微下陷,眸子闪闪地放着光彩,时常也倦怠地闭着眼皮。他的脸带着多年的世故和劳碌,一种冷峭的目光和偶然在嘴角逼出的冷笑,看出他平日的专横、自是和倔强。年轻时一切的冒失、狂妄已经为脸上的皱纹深深避盖着,再也寻不着一点痕迹,只有他的半白的头发还保持昔日的丰采,很润泽地分梳到后面。在阳光底下,他的脸呈着银白色,一般人说这就是贵人的特征。所以他才有这样大的矿产。他的下颏的胡须已经灰白,常用一只象牙的小梳梳理。他的大指套着一个扳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