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亦邻:认知症并非不幸的开始,积极照护病人使自己成长|专访( 二 )


新京报:你们是怎么发现妈妈可能患有认知症的?你们如何适应要照顾认知症母亲的生活? 你们家里的三姐妹是如何分工的?
亦邻:2015年左右我们发现我妈妈突然之间变得很爱笑,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她会一直笑到刹不住车。一开始没有觉得不妥,以为是遗传自我们外婆。结果后来她愈演愈烈,我就上网查资料,发现可能是小脑萎缩。我就开始让她写字、朗读、画速写。后来我爸爸生病,妈妈对爸爸的态度也很冷漠,我们就猜测她是得了认知症。一直到我爸爸去世后才带她去医院,接着就确诊了认知症,是阿尔茨海默病和血管性认知症两种混合性认知症。因为爸妈和姐姐住在一起,所以姐姐就成为第一照顾人,她扛不住的时候我和妹妹会回去。同时我妹妹提供了大部分的费用,我会加入一些亲属群,把有效的信息过滤出来转告给我姐姐。
新京报:妈妈在经过你们的照护之后(绘画、念诗等)病情是否有改善?
亦邻:我妈妈现在病情比较稳定。她现在住在离姐姐家不远的一家医养结合的养老院。他们对待认知症的看法很传统,但看护老人的工作做得还不错。每天早上姐姐给妈妈煲汤带过去,然后陪妈妈半天时间。姐姐每天用心的陪伴给了妈妈很大的安全感,以前有段时间,妈妈几乎不会开口说话,即便开口说话也很简短,或者就是点头、摇头、做手势。前不久姐姐的健康码变成红色,在家隔离,每天只能和妈妈视频,妈妈居然可以和姐姐聊30分钟,她会对姐姐说:“我好想好想你,你什么时间可以来看我呀?”妈妈的近期记忆虽然大不如以前,但相较同程度的认知症人士,妈妈已经很好了,至少还认识亲友。
病人!亦邻:认知症并非不幸的开始,积极照护病人使自己成长|专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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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顾老人就是在帮助自己
新京报:你在书中还说到“老人会慢慢走到生命的‘零’的状态”,老人走向死亡的这个过程看起来是完全不可逆的,在这个阶段里老人会渐渐退化成像孩子一样的状态,在这么长的时间中,你们对于“照护”这件事的看法有什么改变?
亦邻:照护是一件特别具体而琐碎的事情,我把它分为积极的照护和消极的照护。消极的照护非常消磨人的意志和耐心,摧毁自信。我曾经对病重的父亲有很多不耐烦,有埋怨,过后又会自责,但是如果能转变心态,积极地照护,关照父母的情绪、体会他们内心所想、寻找更好的交流方法,就会在这个过程中获得成长,它还会刺激我不断提出并思考平时不愿意面对的问题,比如照护妈妈的过程让我成为衰老的观察者,因为衰老这件事也与我自己息息相关,让我重新思考死亡和衰老。在这样的过程中我也渐渐懂得尊重和被尊重的重要性,积极的照护真的可以帮助我们提升个人能力,除了前面提到的对死亡和衰老的思考,它还让我更能对他人的痛苦感同身受,也就是我们说的同理心,学会调节负面情绪并使自己不会遭受照护过程中的心理创伤,分辨行为背后的原因并采取合适的应对方法等等,它还让我们学会爱和表达爱。总之,积极的照护不仅能让自己成长,同时也会收获人生智慧,甚至获得一些意义感。
新京报:这种意义感具体是什么?
亦邻:能满足我分享和助人的这种欲望吧。在照顾妈妈的过程中,我常希望能更早地了解认知症的知识和照护方法。因此我希望他人能少走弯路,能通过我的绘画和讲述,让更多人对认知症的知识有了解和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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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京报:这种积极的照护具体要怎么做到?
亦邻:其实也有点像陪伴孩子,就是不仅要关注老人的日常生活的需求,还要关注他们的精神需求,经常和他们互动。这种陪伴要建立在对老人的了解的基础上。像我妈妈一感到焦虑就会很频繁上厕所,了解到这一点之后看到她频繁上厕所就能理解她行为背后的原因,就会针对性地帮她排解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