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当代散文||远去的担杖( 三 )


有了一两次独自打水、挑水的经历,我就放心大胆地挑水了,每次都连着挑三四担水,总把水缸里挑的满满的,水缸外还放着一桶。那时挑水还似乎有点成就感。
祖母$当代散文||远去的担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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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天,父亲知我开始慢慢挑水了,很高兴,便到五金门市部特为我买了一只半大水桶,又为我制作了一根漂亮的担杖,尤其是担杖与众不同,钩格外引人注目,那是父亲请铁匠铺里的朋友精心敲打出来的,钩弯得很直、很深,很好看,还不易将水桶掉井里,我很喜欢。这样一来,我就挑着一只大桶、一只半大水桶,开始了帮家里挑水的生活,不,应该说成了家里挑水的主力。儿时村子的水井并不多,我大都是到河西岸的那三眼水井挑水,大都离家有二三百米远吧,我那时就步量着到最近的水井里挑水,这样还能省力些。
晴天里挑水都还好说,苦点、累点倒没什么,可遇到雨天、雪天,水缸里又没有水了,真急人,又看着雨雪烦人。有时刚下过雨,地面湿漉漉的,有些地方还汪汪着水,脚踏上去,一脚水、一脚泥。这还不说,到了井沿上一看,井里倒灌进了河里的泥水,已变得浑浊不堪,水面上常常还落得草木之类的,这样的水还怎么吃?索性又转着看了几眼水井,感觉也都差不多。我就挑了个井口小、落的赃物少的水井打水,用井绳提着水桶将漂浮的草木之类的往四下里摆一摆,井水看起来就好了许多,迅速打上两桶水,就挑回家去,放到水缸边慢慢沉淀的有点清了,再慢慢倒进水缸里,母亲常常往水缸里放点明矾,澄清、净化的快,这样从心理上也能接受了。
若是遇到冬天挑水就更麻烦了。特别是连天大雪的时候,路上全是冰雪,慢慢走到井跟前一看,整个井沿上结成厚厚的滑溜溜的冰了,一如张打油的:“江山一笼统,井口一窟窿……”,只有井口那“一窟窿”没有冰了,仿佛还冒着些许热气。慢慢上了井沿,一滑一擦、提心吊胆、小心翼翼的,从井里往上提水的时候,是带有几分危险的,只有自己给自己壮胆。挑着水走在满是冰雪的路上,一滑一滑、一摇一摆的,眼看着两只水桶像是在跳舞,水桶里的水在不停地左溅右溅,我仍是坚持着,总算把水挑回家了。有时候我在想,人,越是经历艰难的事,越忘不了,所以冬天里挑水的记忆就很深,也磨练了一个人青春年少时的胆量和意志。
旱天里挑水也是件麻烦事。用担杖挑着两只空水桶,到了东河沿的几眼水井轮流着看,都干了;到了接近村北头那眼水井一看,还是没有水;只好打听着从村北头到了村南头磨坊前的水井旁,挑着水桶摇摇晃晃地转了大半个村子,一看排起了长队,村子大了,一溜的“挑水大军”,见过挑水排队,从没见过排成这样的长队,简直像时下的热播剧。轮到我打水的时候,打上来的水还不到小半桶,真是少得可怜,水还不清,只好挑着这样的水往家走,旱天挑水,心里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不过,遇着旱天没办法,无论怎样将就着。因为水是人类的命脉,是生存之需,为了生存,就得这样。现在想来,担杖担的是一种责任,担杖钩挂起了一家人的生命之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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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了,挑水中有艰难,也有收获。挑水也是一种锻炼,从小锻炼了自己的体质,使身体素质不断增强;挑水也是一种交往,我挑水的路上必经过石碾,遇到有碾粮食的人,我会主动地向他们打着招呼,我感到挑着水更轻了,脚步走得更快了。挑水的路上还会遇到在门口乘凉的、拉呱的、挑水的、南来北往的,我都会“大娘、大婶、大爷、叔叔、大哥”地叫着,收获的是一种邻里、乡里的友情,心里收获的友情如同后来挑着水桶里的水一样:满满的。儿时挑水,看起来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写着写着,我却想了许多。我想,挑水挑起来的是一种责任;担杖上承载的是沉重的岁月;水桶里装满的是艰苦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