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晓楠|陈晓楠:寻找“极端”背后的共性 倾听普通人内心汹涌( 四 )


羊城晚报:寻找这类故事的过程有多难?
【陈晓楠|陈晓楠:寻找“极端”背后的共性 倾听普通人内心汹涌】陈晓楠:非常难 , 要放长线 。 像我们曾经做的“老年人的性与爱” , 足足等了半年多的时间才决定要拍 。 还有陈泗翰 , 他一开始并不特别积极要接受采访 , 我们不能强求他 , 便等待了小半年时间 , 慢慢接触取得了他的信任 , 让他明白了我们的意思 。 我们需要他们真正有意愿出现在镜头前 , 而这必须做非常多的前期工作 。
羊城晚报:大概会做哪些前期工作?
陈晓楠:最主要的是和他沟通清楚 。 节目想要做什么?初衷是什么?为什么要采访你的故事?怎么理解你?故事的价值是什么?我们是一些什么样的人?我们所做的是什么样的事情?我们也会给他看很多之前的节目 。 诚意可能是最重要的 。 然后 , 我们在镜头前酣畅又真诚地表达 , 关照彼此的内心 , 获得治愈 。
采访需“忘记自己的存在”
陈晓楠将每次与采访对象对话形容为两人携手建造“超时空的环境” , 在这个环境中 , 她沉浸于被访者的人生路径中 , 并享受“我既是我 , 也是他”的美妙过程 。 面对网友将她与陈鲁豫、易立竞的访谈节目进行比较 , 她并不在意 , 认为每个主持人都有自己的风格 , 只有当“我就是我”的时候 , 才能把自己的优势完全发挥出来 。
羊城晚报:在您的采访生涯中 , 动情落泪的情况多吗?
陈晓楠:(落泪)最严重的一次是报道汶川大地震的时候 。 其他采访 , 我可能经常会眼前一热 。 年轻时 , 我还会在意采访人员不应该动情 , 但后来发现 , 我做的不是一个采访人员的工作 , 而是跟他交谈 。 在这个过程里 , 我必须要把职业身份的杂念抛掉 , 然后把自己扔到故事里 。 在和一个人物交流之前 , 我会把他的故事吃透 , 不带提纲问问题 , 而是信任自己的下意识反应 。 当我进去了就顾不了这么多 , 但也不会非常失控 , 毕竟经历过职业训练 。
羊城晚报:很多观众反映看《和陌生人说话》时经常会眼泛泪光、情绪激动 。 当你面对面采访时 , 这种感觉应该更强烈吧?
陈晓楠:非常强烈 。 面对面采访时 , 我愿意把自己和采访对象的两把椅子拉得很近 , 有时候聊着聊着 , 不由自主地变成身体往前倾 。
羊城晚报:从之前控制形象到现在游刃有余地释放 , 这算是一种成长吗?
陈晓楠:甚至可以说是一种修行 , 我这二十年差不多就在做这一件事 。 我最大的心得是“手中无剑 , 心中有剑” , 所有的武器只能是你的倾听和问题 。 我年轻时会犯这种错误 , 对方讲一段话很好却没录上 , 我让他再讲一遍 , 他无论如何也讲不出来之前的效果 。 人的思维流都是稍纵即逝的 , 他无法还原自己 。 所以 , 你要抓住两人之间稍纵即逝的化学反应 。 这个过程也挺玄妙的 , 只有做减法 , 清除心中杂念 , 与对方浑然一体时才能达到好的效果 。
羊城晚报:指望严肃的访谈类节目出圈 , 达到像娱乐综艺节目那种持续的话题热度 , 是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陈晓楠:我自己对于目前的成绩还是挺满意的 , 因为这类节目现在已经不多了 。 我们做的“精神暴力”“老年人的性与爱”“PUA”等话题节目的流量都非常好 。 我们也会更加努力 , 严肃访谈的流量起点比明星节目低 , 必须把它做得足够好 。
羊城晚报:一直以来 , 您坚持做严肃访谈类节目的野心或理想是什么呢?
陈晓楠:我没有远大的理想 , 但我把每个作品都当作最后一个作品来做——哪怕职业生涯到此刻就结束 , 也没有任何遗憾 。 做陌生人的故事给我带来的成就感大于其他任何东西 , 很稀有、很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