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蹄仔 | 一群常年在水上生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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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蹄仔 | 一群常年在水上生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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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一群常年在水上生活的人。他们的渔船很小很窄，雨棚盖起来的时候，在水上就很像一个飘啊飘的蛋壳，所以文化人称他们为疍民。因为长期盘坐船上，很多人的腿都有点罗圈腿，福州本地话就粗鲁地笑话他们是“曲蹄仔” 。
有个说法，他们中有很多人，是南宋时被元军追杀的一些汉人，无处可逃，只能遁迹江海，隐身成为疍民。

这些年为了拍鸟，我成天划着小船在江里晃啊晃，就有更多的时间关注到他们，认识的疍民也越来越多。

这些疍民多是五六十岁，有一半是夫妻船，两口子一起依赖小船捕鱼度日。他们有的住在岸边，有的聚居在我家小区不远的一个叫古山洲的村子。

早些年，我每次划船出去的时候，都会带一点吃的用的，送给其中一位老人。他的妻子没了，孩子坚决不肯过这样漂泊的生活，只剩下他一人。
他养了一只乌龟陪着他，跟我说岸上的人很坏，会用假钱买他的鱼，结果不仅给了人家鱼，还要找钱。

每次我遇见这位老爷子，都会划船跟他在水上漂一阵子，有一次还上了他的船，跟他捕鱼。他的午饭就是简单的大米咸菜，但是我吃起来很香。
很少年轻人甚至中年人愿意在水上讨生活，政府也鼓励他们上岸，给一些工作机会，比如在水面捞垃圾啥的。不过，还是有不少人，愿意就这么慢慢漂啊漂的，自在，不需要跟人打交道。

即便是我五点多天没亮出门，在水边总能遇见钓鱼或电鱼的人。钓鱼的人，多是清闲无事，人多而嘈杂。而电鱼的人，为了抓鱼下狠手，通杀。相比之下，我最喜欢疍民。他们只会老老实实用一张破网，撒在水里，之后用竹竿拍打水面，惊动鱼儿。这些鱼惊散的时候，会卡在网上。
疍民们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质，不紧不慢，差不多就好，努力干就有。

我在很多条疍民的船上，还看见了基督像。原来他们大部分是信仰天主教的。
早年这些疍民很受欺凌，甚至有地方规定他们上岸不能穿鞋、走路不能抬头、孩子不能读书......总之，是非常弱势的群体。

所以如果你在水上遇见疍民，会发现他们从来不主动打招呼。你要是问他“今天鱼多吗？”他们永远统一口径“没有鱼哦......”
每次我在水中奋勇划着橡皮艇经过他们时，我不用担心会被渔船掀起的浪打翻，因为他们都会放慢速度，等我先通过。
当我一动不动守候在帐篷里，他们也会小心把自己的捕鱼区域安排在更远的位置。其实他们不知道，每次他们在我眼前捕鱼时，我一点都不焦虑。因为看他们慢慢撒网、击水、收网、清点......对我来说，一样很享受。而且我发现，周围的鸟儿们也不焦虑，它们和他们，似乎两不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