诞辰|福楼拜诞辰200年|我们仍然在成为“包法利夫人”( 二 )


诞辰|福楼拜诞辰200年|我们仍然在成为“包法利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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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法国翻拍的《新包法利夫人》(Gemma Bovery) , 将故事背景放在了当下
悄不作声 , 但“毕竟爱着”
爱玛的丈夫是个木讷的男人 , 但故事的开头结尾都是他 , 他沉默寡言 , 却是故事不可忽略的底色 。 就像“丈夫”和“妻子”总是成对出现 , 这个呆板的查理也像是爱玛的反面 。 他小时候不受欢迎 , 一生循规蹈矩 , 他不懂“浪漫”的爱情是什么 , 也不懂如何表达自己的爱意或痛楚 , 他很明白如何生存、如何承负 , 但不懂如何让生活变得更“美” 。 爱玛就像是飘在天上的云 , 而他总在地里埋头行走 , 他偶尔会抬起头 , 云会落在他的波心 , 但那总还是隔着两个世界的距离 。
福楼拜用一大段写他爱情的萌生 , 这一段实在是太美 , 太写意 , 就像查理暗涌的心意 , 不知如何言说:
“去田庄的日子 , 他老早起来 , 骑上牲口 , 打着它跑;然后下马 , 在草地擦干净脚 , 进去之前 , 戴上黑手套 。 看见自己来到院子 , 觉得栅栏门随着肩膀转 , 公鸡在墙上啼 , 小伙计们过来迎他 , 他就欢喜 。 他爱仓库和马厩;他爱卢欧老爹拍着他的肩膀 , 喊他救命恩人;他喜欢爱玛小姐的小木头套鞋 , 踩着厨房洗干净的石板地;她的高后跟托高了她一点点 , 她在前面走 , 木底飞快掀起 , 牵动女靴皮 , 嘎吱直响 。
“她送他永远送到第一层台阶 。 马要是还没有牵来 , 她就待在这里 。 再会已经说过 , 他们也就不再言语;风兜住她 , 吹乱后颈新生的短发 , 或者吹起臀上围裙的带子 , 仿佛小旗 , 卷来卷去 。 ”
然而他没法实现爱玛对浪漫的种种想象 , 他勤劳能干 , 但不会骑马、打猎 , 不会在贵妇人的窗下吟唱新写的浪漫诗句;他爱意深沉 , 却不知如何言语;他感受到妻子的不快乐 , 但不知是何原因 。 爱是一种需要修炼的能力 , 但他不知道这一点 , 他学习了如何医病救人 , 但无从了解如何表达心意 。 所以她越来越厌恶他 , 但他浑然不觉 , 他以自己的方式默默爱着爱玛 , 但她毫不领情 。 他们都有烦心事 , 但无法交流 , 共处一室 , 却像是距离遥远 , “于是他们悄不作声 , 你望我 , 我望你 , 也正因为各想各的 , 忽然发觉身边有人 , 就几乎惊呆了” 。
他在爱玛去世之后 , 才发现了她对他的“背叛” , 他还和罗道耳弗喝了酒 , “他真想做罗道耳弗” , 但他说“我不生您的气” , 他说“错的是命” 。 这句被作者讽刺为“有生以来他说过的唯一伟大的话”的发言 , 让人立刻联想起罗道耳弗抛弃爱玛时的花言巧语:“怨也只好怨命” , 而对罗道耳弗自己而言 , “命这个字永远打动人” 。 因为他占了好命 , 爱玛与查理只有悲剧的命 。
查理的命运适当地补充了诗意的“浪漫爱情”的另一个侧面 , 也让爱玛的故事更加丰实深刻 , 让我们知道不仅有天空 , 也有地面 。 被时代的浪漫文学塑造的“浪漫爱情” , 制造了一种爱情的样板 , 这个样板也制造了一些人的好命 , 一些人悲剧的命 。 爱玛被虚幻的浪漫爱情欺骗了一生 , 她没条件探求真正的生活之中的“浪漫爱情”;查理则或许一开始就被排除在了标准的“浪漫”之外;而罗道耳弗们 , 有种种运气 , 他也许并不认真对待“浪漫” , 但很善于制造“浪漫” , 他如鱼得水 。
诞辰|福楼拜诞辰200年|我们仍然在成为“包法利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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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卡尔瓦多斯省特鲁维尔市 , 坐落在拉图克斯码头的福楼拜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