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果·鲍尔$艺术的一切领域,都逃不过“达达主义”的碎片( 四 )


此时,雨果·鲍尔作为《伯尔尼才智报》的一名采访人员,在关于它们的报道中对其纲领及主张采取了十分友善的态度。在日记中,他还描写了一个场面恢宏、令人叹为观止的大型舞蹈。由三部分组成的“太阳节”仪式在真理之山辉煌壮美的山景中拉开帷幕。一位朗诵者的身影出现在远处的地平线上,身后即是正在坠落的太阳,他一面念诵着落日献词,一面向观众走来。此时,舞台上架起的篝火被点燃,在缭绕升腾的烟雾中,群演如波涛一般涌动起伏。临近午夜,观众被带向山顶,演出的第二部分“夜魔”将在这里展开。精灵和女巫在一片周围耸立着怪石巉岩的圆形草地上群魔乱舞,鬼影幢幢。在献给日出的晨舞中,一群身着宽大丝袍的女演员涌向山坡。太阳自地平线上缓缓升起,霞光映照着舞者绚丽的衣衫。夜之邪灵被光明驱散,象征着白昼之星的永恒回归的人潮开始欢欣涌动。第三部分名为“太阳的胜利”,在万头攒动中担任领舞的苏菲·陶柏作为火焰、精神和闪电的化身,引领着欢欣雀跃、翩然起舞的群演……
雨果·鲍尔$艺术的一切领域,都逃不过“达达主义”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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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诞生》,汉娜·霍希。
人应当成群结队地脱离社会,在未被污染的大地上劳作耕耘,回归真正的人性。“怀着对身陷迷途的人类的爱,怀着对我们的后代和对我们自己的爱,我们要彻底远离人群,建立自己的生活和社交,用劳动创造来满足生活所需。要尽可能地远离国家,远离商品和消费社会,远离一切庸俗的生活!”古斯塔夫·兰道尔如此向形单影只的少数派和离群索居的志愿者们发出呼告。工业化和理性主义催生了各种试图在资本主义或共产主义之外另辟蹊径的社会实践。人类能否构建一种真正合乎理性的共处方式,而不是满足于迅疾推进的工业化和狭隘的市民伦理观,满足于马克思主义的科学化或粗野的劳动赞歌?
对社会卫生状况、食品供给和土地再分配的思考也催生了形形色色的社会改良理论和另类生活运动。1901年,诗人、出版商尤里乌斯·哈特和海因里希·哈特兄弟在柏林施拉赫滕湖畔创立了“新社区共同体”。推动这些社会运动的并不是阶级斗争,而更多的是一种将分崩离析的现代世界重新统一起来的愿望:“新社区共同体旨在通过宗教、艺术、知识和生活的融合来实现个体与社会之完善这一人类理想。”位于德累斯顿赫勒瑙的“城市花园运动”则是另一个以合作社形式来抵御都市生活所带来的各种弊病和肆无忌惮的地产开发的社会实践案例。
雨果·鲍尔$艺术的一切领域,都逃不过“达达主义”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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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念》,汉娜·霍希。
兰道尔倡导的“遁世者联盟”试图将一种对社会的失望情绪引向神秘主义。作为一名彻底的社会主义者,兰道尔的目标是社会财富的平均分配:“现实中有一种情况屡见不鲜,那就是很多人虽然参与创造了经济价值却仍然一贫如洗,而那些没有参与社会劳动或无所事事的人却可以坐享其成乃至发家致富;还有很多人尽管抱有劳动的意愿却不被允许从事劳动。”
但所有这些改造社会的努力无不以一种深厚的人文主义传统为背景,也因此而与大多数社会主义思潮所宣扬的唯物主义价值观格格不入。努力维系世界的完整性,以免其在现代性的冲击下分崩离析,这是一种多余的愿望。因为在兰道尔看来,无论世界还是人类自身都仍然是一个相互联结的统一体:一个被现代社会的世俗化表象所遮蔽的人类共同体。所有自命为个体的现代人,都只是一个宏大整体的“表象、节点和火花,是那种可以被称为人类、物种或宇宙的心流(Seelenstrom)的骤然闪现”,而现代社会标榜的个人主义却阻碍着人类走向这一宏大整体。在他所处的时代,兰道尔看不到任何与“心流”连通的路径,人们误入迷途,沉溺于一个个微不足道的“小我”。这将是一段充满艰辛的崎岖之旅,因为只有取消“小我”才能成就一个拥抱世界的“大我”,也只有到那时人们才会看到一个美丽新世界。“让我们拭目以待,看我们将如何成为上帝,如何从我们自身之中发现整个世界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