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煜#文学论|庞惊涛:科幻小说的空间建构——以《时空迷阵》为例( 二 )


贾煜#文学论|庞惊涛:科幻小说的空间建构——以《时空迷阵》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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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时空迷阵》在空间建构上,有着强大的时代突破力,且呈现出来的人文思考更多元,它贴合和因应着这个时代对人性回归的某种需要,这是作为今人的贾煜学古而不泥古的精灵之处。小说当然要展示人性的复杂性,并清晰地标明自己的爱憎,科幻小说也必然要面临这样的写作考验,不能说科技加持下的人类就完全脱离了情感的操控。《枕中记》《南柯太守传》和《青琐高议》的局限在于,它们的人文思考只停留在“人生如梦”这个维度上。相比之下,科幻小说的人文思考空间则要大得多。贾煜在《时空迷阵》里,用较多笔墨去揭示特定时空环境下真实的人性,并试图对生命的意义这样宏大的问题进行探讨,使得人文思考超越科学元素而使科幻场景的炫丽和离奇退到了小说的第二序列,展示了贾煜初出道即对小说思想性相当的驾驭能力,我尤其看重“致命爱情”这个章节中的人性“探险”,它照见的是这个时代甚至是未来时空中,越来越典型和突出的畸形的两性关系,即越来越趋向于中性甚至是无性别的一种情欲控制。具体到顾小禹这个人物上,他从事业和感情双线失意的低谷里,进入到“时空瓮”这个主体空间中,经过一番惊险、曲折、离奇却在情理中的经历,完成了对自我性的超越,也像一面镜子,照出了其他人性的暗淡和阴弱,使得整部小说中的人性世界,都得到了整体性的提升。事实上,将众多人物放置在一个特定的空间中进行“改造”,以达到某种人文思考的构思,这在当代小说中颇为多见,倒并非是科幻小说的专有现象,只不过,这种人文思考在科幻小说中显得尤其难能可贵。
贾煜#文学论|庞惊涛:科幻小说的空间建构——以《时空迷阵》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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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进一步说,《时空迷阵》还有对西方科幻小说空间建构的取法乎上。具体而言,就是贾煜有对威尔斯科幻小说空间建构方法的借鉴。赫伯特·乔治·威尔斯是英国杰出的科幻小说先驱,他笔下的科幻小说大多以伦敦为背景。《时空迷阵》中的实体空间,当然不会是威尔斯笔下的伦敦,但贾煜没有选择她熟悉的地矿系统野外空间,而是选择成都这个处在科技发展和城市空间变迁之下的特大城市,似乎从科幻意义上突出了这个传统而时尚的城市的未来感,她对科幻小说时代命脉的把握真可谓一击而准。对成都这个城市熟悉的读者,不难在《时空迷阵》里看到这种空间建构的亲切感,它使成都再一次通过科幻小说呈现出来一种迷人的未来气质。鉴于科幻小说中的空间是富含象征意义的场域,我们显然不能对《时空迷阵》中成都城市空间建构的思维取向漠然视之。再联系到成都成功申办第81届世界科幻大会这个最新动态,这更加深了我对“《时空迷阵》有意识地以成都为背景构建想象空间”的大胆推测。未来,相信还会有更多科幻小说以成都这个城市为主体空间,只不过,它们会面临和今天不一样的空间建构的现代性问题。贾煜未来的科幻小说,也必然会以成都为主要场域展开,这是她对生活和思考的母地的熟悉性和亲近感所决定的,和威尔斯生活和思考的伦敦一样,他们只有在母地的照顾下,才能展开空间建构的想象之翅。
“科幻小说不是好写的,不可以为一进入‘幻想’我们就自由了。”王安忆在《小说与我》(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7,P120)中为科幻小说和现实世界的关系作出了如此精妙的阐释:其实,所谓“幻想”是基于现实世界的蓝本,而且还比具体的现实更多一种逻辑,就是科学定律。这句话应该成为致力于科幻小说写作者的圭臬。具体到《时空迷阵》这部科幻小说,科学定律的逻辑自洽性不够可能是它很明显的不足,甚至可以说,它的科学定律距离真正的形成还有不小的距离。“时空瓮”的意象从中国古典文学中的小说化来,这是传统营养对当代科幻小说写作最好的滋养,但不应该成为一种桎梏或者约束。西方科幻小说的空间建构也当然要照顾到四个自信下的中式思维,另外,关于科学伦理和道德探讨,《时空迷阵》尚未有突进的倾向。这些,都是考验贾煜未来写作的具体问题,就这点来说,《时空迷阵》还有不小的提升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