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风起洛阳》中引发争议的扇 摇出古代生活的绰约风姿( 二 )


相传汉成帝妃子班婕妤失宠后,作了一首《怨歌行》,诗中以合欢团扇比喻自身,从“出入君怀袖”的依依不舍,到“弃捐篋笥中”的秋扇见捐,道出了宫廷女子失去君恩的凄惨处境。在唐代诗人笔下,团扇亦多与幽冷孤寂的深宫图景相联系:杜牧笔下“轻罗小扇扑流萤”的月色清凉,王昌龄笔下“且将团扇共徘徊”的孤眠不寐。同时,这也暗示了当时女子“团扇不离手”的生活状态。团扇在古代女子的手中,除了春夏遮阳纳凉之外,亦常用于障面。只此“障面”一用,便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含蓄矜持的东方女性之美。试想,一位窈窕淑女远远地自桥上而来,身着一袭淡色长裙,雾鬓风鬟,明眸皓齿,眉眼盈盈处,垂首浅浅一笑。还未及让人看清她的容貌,她便已执了一柄工笔绘山水的团扇,掩去大半面容,只露出鬓边斜斜簪着的一朵芍药。娇嫩的花瓣掩映在乌发之间,随着微风轻颤。若是细看,那团扇的青绿竹柄仿佛触手生凉,衬着她的纤纤柔荑,更显肤白胜雪,令人心头如春水乍破,无端泛起层层涟漪来。
在近年来的国产古装电视剧中,也多见到团扇的身影。《延禧攻略》中的富察皇后,常执一柄绘着火红石榴的团扇,暗示了剧中人物的执念;《锦心似玉》中的罗十一娘,所持团扇素净清雅,更显该角色的端庄秀丽;《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中,明兰在新婚之夜以团扇遮面,既象征了对美满生活的希冀,又显示了旧时传统礼节下女子的自持。但是,扇子因实用性与其不鲜明的性别归属,并不只是女子的专属物。对于古代文人雅士而言,扇子可用于招凉避暑,遮风障尘,同时也是随身饰物的一种。在中国古代传统美学的境界中,君子所伴之物,不只为了日常生活所用和满足悦目欢愉。文人追求物之美,更求在物上彰显自身性情,并借此滋养品格。
宋朝时期,扇面书画风气盛行,由此形成团扇扇面艺术创作的高峰
在《簪花仕女图》上,侍女所持的团扇扇面绘有牡丹一朵,可见唐人就已为团扇绘画做饰,但其时仍未脱离扇子的实用物限制,扇面画未成为独立的艺术表现类别。唐画年代久远,留存稀少,文献中也未见关于扇面画的相关记载。这种现象在宋代则发生了质的改变。众所周知,宋朝统治者们对水墨绘画尤为偏爱,数位帝王都擅书法丹青。北宋徽宗年间,自创瘦金体的帝王赵佶曾作一幅《枇杷山鸟图》,并在清朝为乾隆皇帝所收藏。宋代邓椿在《书继》中写道:“郑和间,徽宗每有扇画,则六宫诸邸竟皆临仿一样,或至数百本。”由此可见宫廷绘扇之风自帝王兴始。
从水墨画的总体发展来看,宋代画家所使用的材料工具,较之唐代更为讲究,下笔力求工整细丽,虽无唐代的重彩大气,但更显精致清雅。彼时既有大格局的中轴线构图山水画,代表作大抵如北宋范宽的《溪山行旅图》,亦称“立碑式”构图;同时,与前朝更侧重于展现历史人物、宗教信仰的宏伟壁画不同,宋朝开始大量出现立轴、长卷、册页等便于把玩的画作形式,多绘山水自然之景。而便于携带、又常常示人的团扇扇面,也逐渐成为宫廷画家与文人雅士展现书画造诣的绘画形式。加之尺幅较小,所绘题材趋于多样,更富于人文情怀的抒发与世俗趣味的描绘。
纨扇的扇面绘画虽在徽宗时引得宫中众人纷纷效仿,但流传至今的宋代扇面画却是南宋时期所作颇多。如《奇峰万木图》上的旧题签显示为北宋时期的院画家燕文贵所作,但现代学者大多认为是南宋李唐所作,或是南宋初期受李唐影响的画家绘制。此扇画面恰如其名“奇峰万木”,近景主山只露山巅之上向两侧与前方开面的岩石,以横斜皴擦的笔法表现出岩石的质地与凹凸层次。山峰上松杉葱郁,间或夹杂几株深墨密点的树木,显出树丛的远近层叠、高低参差。远景高山相列,浓淡有致,左侧群峰耸峙,仿若悬浮云间;右侧层峦叠嶂,竟似深远无穷。整体染色颇淡,用笔较为柔和,学者认为与李唐《江山小景卷》颇有相似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