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风起洛阳》中引发争议的扇 摇出古代生活的绰约风姿( 三 )


一开始,大多数宋代画家绘扇面,只是将山水画缩小,或取一山水景的角落,从立轴移至扇面。旧题签为张训礼所绘的《春山渔艇图》,以青绿设色山水,描绘春日里的溪山风光。远山缥缈绵长,近处古松苍翠繁茂,桃花点点娇嫩。江溪之上横着一小舟,渔夫高举双手,攥住栓系渔网的竹竿;江岸边上筑着一茅舍,背靠遒劲苍松,面向溪水汤汤,掩映于山石之后,正是宋式住宅常见的“三面环景”式布局。此扇面工笔写意兼备,设色精细,细腻柔美中蕴藏着几分高华气度,营造出一幅恬淡安逸的景象来。
南宋的扇面画就好似其时的生活建筑一般,比之于前朝,尺度逐渐缩小,工艺日趋精细,倾向关注“一角”小景。《青枫巨蝶图》便是经典之作,成片的嫩绿枫叶与硕大的赭黄蝴蝶在画面对角两相平衡。画中物皆以细线勾勒,下笔如游丝,轻巧而灵动。设色清淡却对比鲜明,在枫叶之绿与蝴蝶之褐间,点以瓢虫之红,清新中又显跳脱,不落俗套。相传为南宋吴炳所绘的《出水芙蓉图》更是细腻精妙,莲花花瓣饱满,几近没骨,却尽显轻盈之姿。花蕊丝丝分明,末端渐红,纹理清晰精细。此番布局大气,设色清雅,全无绿叶映红花之俗,足足绘出了莲花的“濯清涟而不妖”。
纵观宋代文人所绘的扇面画,仍是偏重将扇面作为小品水墨画的表现形式。画中用笔之工细,设色之高华,显示出画家是将扇面悉心当做绘画作品看待的。宋代扇面流露出的静谧幽深之美,便恰似宋词婉约,藏在执笔转腕的起承转合间。笔尖轻触,绢丝微弹,水墨渐染,即便方寸之内,容纳的也是青山绿水般高远清净的心境。透过小小一方扇面画,叫人忍不住遐想那个审美风格宁静而沉滤的时代,文人高悬书画于厅堂,内造园林于庭院,假山堆岩壑,流水润花木。人们抚琴焚香,烹茶观画,饮酒听雨,好不风雅快活。
明清时期,折扇成为文人品位和才情的显示
宋元时期,世人认为折扇经由外邦传入,所以使用折扇的人并不多,相传自明朝永乐年间日本进贡之后方才逐渐流行。《杖扇新录》中记载:“明代永乐中,朝鲜进撒扇,士喜其卷舒之便,命工如式为之。南方妇女皆用团扇,惟乐女用撒扇,今年妇女都用之”,由此可知,明代的折扇经皇室推广,民间模仿制作。在初始阶段仅有歌舞女伶使用,其后方普及于市民阶层。正如宋代陶谷的《清异录》中,“凉友招清风”一句描述出了扇子的特性与读书人的雅意。明清时期盛行的折叠扇,不仅用于招风纳凉,也完全成为了文人士大夫象征自身身份的装饰品。
伴随着团扇与折扇的扇面先后成为文人水墨画的表现形式,及多种绘画尺幅的变化,绘画载体的尺寸与绘画表现的关系也逐渐进入画论体系之中。明代唐志契在《绘事微言》中道:“盖小幅景界最多,大幅则多高远,是以能大者,每每不能小;能小者,每每不能大”,明言绘画的尺幅大小不可同景兼容。至于同为小尺幅绘画表现形式,画家为何选择扇面而不是斗方,一来因为扇面与日常生活紧密联系,二来扇面艺术已建立起自身与其他绘画形式有所区隔的审美指标:简笔写意。按照古代的生活习惯,使用扇子依照季节不同而有差别,大致是初夏用折扇,中夏用团扇,盛暑用羽扇,天气凉爽时再改用团扇或折扇。折扇本是“动摇风满怀”的袖中雅物,扇面的艺术性日渐为人们所关注,也是因知识分子将其视为品味和才情显示的缘故。
文人画扇,大多是书画皆擅,山水、花木、湖石乃至人物均可入扇,卓越的文人画家无一不工,如文徵明、仇英、唐寅、沈周等人。流传后世的扇面画不仅画面精美,且数量繁多,可见其时文人士大夫对折扇之歆羡。明代陆荣在《菽园杂记》中极言折扇因形制小巧,可“卷舒自如”,十分便于随身携带,也适宜即兴创作,扇面的开合更为扇面画营造了渐进式的欣赏效果。正因于此,折扇的流行将扇面画的实用性与审美性的融合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度:扇子一跃成为文人交游唱酬的社交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