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扇|文艺评论丨《风起洛阳》中引发争议的扇,摇出古代生活的绰约风姿( 四 )


伴随着团扇与折扇的扇面先后成为文人水墨画的表现形式,及多种绘画尺幅的变化,绘画载体的尺寸与绘画表现的关系也逐渐进入画论体系之中 。明代唐志契在《绘事微言》中道:“盖小幅景界最多,大幅则多高远,是以能大者,每每不能小;能小者,每每不能大”,明言绘画的尺幅大小不可同景兼容 。至于同为小尺幅绘画表现形式,画家为何选择扇面而不是斗方,一来因为扇面与日常生活紧密联系,二来扇面艺术已建立起自身与其他绘画形式有所区隔的审美指标:简笔写意 。按照古代的生活习惯,使用扇子依照季节不同而有差别,大致是初夏用折扇,中夏用团扇,盛暑用羽扇,天气凉爽时再改用团扇或折扇 。折扇本是“动摇风满怀”的袖中雅物,扇面的艺术性日渐为人们所关注,也是因知识分子将其视为品味和才情显示的缘故 。
折扇|文艺评论丨《风起洛阳》中引发争议的扇,摇出古代生活的绰约风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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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蓝瑛《青山红树图》金笺扇页,故宫博物院藏
文人画扇,大多是书画皆擅,山水、花木、湖石乃至人物均可入扇,卓越的文人画家无一不工,如文徵明、仇英、唐寅、沈周等人 。流传后世的扇面画不仅画面精美,且数量繁多,可见其时文人士大夫对折扇之歆羡 。明代陆荣在《菽园杂记》中极言折扇因形制小巧,可“卷舒自如”,十分便于随身携带,也适宜即兴创作,扇面的开合更为扇面画营造了渐进式的欣赏效果 。正因于此,折扇的流行将扇面画的实用性与审美性的融合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度:扇子一跃成为文人交游唱酬的社交工具 。
艺术史家柯律格在《雅债:文徵明的社交性艺术》一书中,全面解读了文徵明冠以艺术之名的生活社交,以及覆盖明代宫廷与民间多方交杂的社交关系,将艺术家文徵明放置在社会关系网络中进行角色还原 。在明中期“尚物”的主流风气下,文徵明的才情也是毋庸置疑得到艺术史认可的 。他将扇面的艺术创作加以创新,偏爱扇面题诗,结合书法与辞章,首创性地让扇面成为了诗词的载体之一 。与扇面绘画的不同之处在于,扇面书法的表现尤需经营布局位置 。文徵明习惯用“一长一短”的布局方式,行距统一,稀疏有致,使得书法扇面呈现出了一种节奏韵律之感 。同时,每个字结字平稳,粗细错落,连笔流畅,笔断意连 。只见扇面的章法韵致,便仿佛见其人的温润儒雅之貌 。
折扇|文艺评论丨《风起洛阳》中引发争议的扇,摇出古代生活的绰约风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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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唐寅《玩月图》成扇,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在今天,若是到一个有文化底蕴的景点旅游,也不难看到“现场扇面题名”或“现场画扇面”的场景 。摊主多是一位手摇折扇、以不羁文人形象示人的男子 。游客上前报自己的姓名,他略做思索,大笔一挥,以游客的姓名做藏头诗,洋洋洒洒便在纸扇上写就 。但若论此扇价格几钱,则不仅是作诗与写字的价,还得看扇子的材质、做工和品质,有不同的价位可供选择——这也是源于古代的旧规 。明代永乐至清朝的书画行规大抵是:扇面一尺作两尺,泥金加倍,大青绿则再加倍 。在此时期,抛开文人雅士的阶层,当折扇进入市民生活,所承载的生活流行基调则发生了转向 。红金扇、乌油描金扇、红戏画扇等都是民间制扇手艺中的精品,苏州的水磨玉骨扇更是上等佳品 。水磨玉骨扇采用“老矾面”工艺,配洒金、仿古等扇面,以适应水墨作画 。扇骨则用浙湘两地的冬季毛竹,纹理纤细而色泽沉厚 。柄部的造型更是多样,有燕尾、葫芦、玉兰等一百二十多种 。水磨扇骨还可能附有雕刻与镶嵌,钉眼多用水牛角 。民间不多接触儒雅之士,因此多靠奇技巧艺与珍贵材料彰显自身地位的不同 。同时,扇面绘画也转向为符合民间大众喜好的题材,如吉祥主题、艳丽山水、工笔仕女等 。到了清代同治年间,甚至出现了南北的扇面画风景差异,南边多绘西湖景致,北方多用津西杨柳青,与现代南北地区旅游景点所卖商品的差异类似,别有趣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