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跂$一堂图籍自陶冶,三径萧兰俱岁华—学易先生刘跂生平及著作考析( 三 )


刘跂与龚鼎臣是同乡,加之他与刘跂的父亲——刘挚关系十分要好,于是两人也成为了朋友。刘跂在龚鼎臣去世后三十多年的时候,应他曾孙龚愔的嘱托,为龚鼎臣的《东原集》作序。全文以北宋名士龚鼎臣的人品学问作为叙事中心,紧紧围绕“其为文章似其为人”展开叙述,着力刻画了一位“刚毅诚慤,行安而节和”的文士形象。在评价龚鼎臣的人品之后,刘跂又从地域入手,抓住龚鼎臣“上世居莱芜,徙淄川,又徙东平,皆在齐鲁儒学之地”的居住特点,进而分析其文风的成因。刘跂在序文中,通过巧妙的构思和恰当的裁剪,高度赞扬了龚鼎臣其人其文,敬仰之情自然流露。
刘跂写于元丰六年十月的《马氏园亭记》,在记叙东平景色的时候,虽文字不多,意味却长:“且东平之为郡,左岱宗之镇,右巨野之泽,自崇冈峻岭,以至通沟长漕,水陆之珍,鱼鳞杂袭。通阛带阓,延甍接栋,居者栉比,来者辐辏,此固天府之地。”刘跂此文不仅具体写出了东平的地理位置和雄阔的地势特点,更是高度概括了这个“天府之地”的繁荣富庶。此文值得当今东平学人研究和传播。
刘跂晚年隐居家乡东平,筑学易堂,被乡人称为学易先生。其集名盖取诸此也。政和三年三月,刘跂作《学易堂记》,此时的他已经六十一岁。从作家整个创作生涯来看,这一时期属于他创作的成熟阶段。因此这篇散文无论是在艺术水准方面,还是在思想内涵方面都极有探究的价值。在《学易堂记》中,刘跂以“人”为主,用大量的篇幅,不厌其烦地详细叙写了自己闲居时的日常生活。这部分内容看似琐碎零散,细究却别有深意,饱含着浓郁的抒情色彩。文中写道:
鸡一再鸣,就卧中导引,鼓漱吐纳,炊三斗黍时久下榻,盥漱即巾,巾后击钟聚众家庙,瞻拜退嘿,坐持诵或读佛经。闻打鼓声赴食廊,汤饼一碗,粟饭两勺。曝时粟饭若稻饭四勺,鱼勺,菜茹称是。朝饭已,众散,施施便就坐,缓带盘薄,信手翻书,或不待终篇弃去。使童子自以其志抽取他帧,随取随读,忽有会意,如痒得爬。而倦卧佔毕,卷桢积多纷乱,率月十日乃一整比。弹琴无时,于一操弄意惬当,则昼夜弹五七十过,积十日犹不易,故他曲多遗忘。得谱记省,又复如前。或误折爪甲,挑摘取声,如隔氈絮,大闭不聊,因强自禁为柔缓,从来狷急得以少差。图画对面稍熟,似觉厌足,则别展掛,行步徒倚玩之,忽漫经目,更有新意。家所藏甚鲜少,由此常若多画。虽不工书,独爱写孙真人《道林》《养性》等篇,百字或二三百字,亦或为人取去。异时道人教胎息、止观等法,其说与吾书出入,又颇有口诀,欣然好之。奉行日少,功不及验,辄懒罢。亦曾问高僧问祖师西来意,粗窥户牖,又不肯入,今遂忘去。庭下松桧梅竹,阑中诸药草,皆手自植,见其长大敷鲜,眷然顾之,如抚孩幼。亲旧来访,随事笑语,家有酒肉,必留连饮食。气候和适,步行或与轿出门,惟意所诣,人置酒招之必往。又无所为,则炷香宴坐,目接手谈,颓然休息。自非身疾痛常如此,凡此亦人生恬适事。
《学易堂记》构思巧妙,釆用“自书日记”的方式作这篇记文,在轻松闲适的笔调中抒发自己的人生感怀。在文中,刘跂详写其人其事,略写学易堂其景其物,着眼于描写日常生活中的琐碎小事,“以记吾居,亦记吾过”。换言之,这篇文章虽名为“学易堂”作记,实际是写自己晚年的生活状态,可以作一篇人物传记来读。这是一位饱经沧桑的老人,在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时候,回顾自己坎坷的一生而发出的深沉的低诉。全文一反常规的写作思路,以白描的手法浓笔泼墨铺叙自己鸡鸣晨起、鼓漱吐纳、诵读佛经、闻鼓赴食、读书弹琴、作画工书、种植药草、待人接物等诸多琐事。这一切都写的自然而然,不见刻意生硬之感,却又显出深层的技巧,笔到随意,耐人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