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圆桌丨当下经验如何刷新“乡愁”这一主题?( 二 )


承续梁鸿的讨论 , 作家乔叶谈了自己的家乡是如何被“介入”的:“我家乡把乡村原来的大礼堂、学校、祠堂、村委会这些重要的公共建筑做了精细的修复 , 尊重乡村原来的风貌 , 原汁原味修复 , 很快得到大众的喜爱 , 借助传媒的力量 , 成了网红打卡地 。 这个确实让这个村庄显得非常有生机 , 文化僵死的部分弹起来了 。 所以我们写作的人不能架空想象 , 尤其你自认为一个精英的视角 , 傲慢的去框定它的时候 , 我个人觉得是非常危险的 。 ”
作家王十月对于乡村保护提出了不同的看法 , 他提到近些年广州在推行保护骑楼的提案 , 但实际上骑楼的历史很短 , 且一度因为不中不西、不洋不土饱受诟病 。 而今天看来 , 反而成了一种历史文化遗存 。 “我们今天说乡村清一色的楼房很丑 , 如果一百年后 , 乡村就留有这么两栋很丑的水泥楼房 , 其它房子都已经是新的建筑样式 , 那这两栋很丑的房子 , 就是传统 , 就是乡愁 , 就是文化 。 我也认为 , 但凡需要我们投入大量精力去抢救的、努力去保存的东西 , 它一定是没有生命力的 , 而真正有生命力的文化 , 它自身的修复力很强 , 不是你简单粗暴就能把它弄死的 。 ”
历史|圆桌丨当下经验如何刷新“乡愁”这一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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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楼
【历史|圆桌丨当下经验如何刷新“乡愁”这一主题?】乡愁中的乡村与现实中的乡村
从中国历史上来看 , 人口与文化的变迁是非常频繁的 , 任何一块土地与区域都有不断更迭的人群来去往回 , 乡愁超越了某种具体的地理 , 而带有象征意味 , 成为与民族主义相结合的哲性话语 , 深刻影响中国的认知 。
评论家刘大先认为 , 关于乡村的田园牧歌的幻想在新历史主义之后的基层微观权力的书写当中已经遭到颠覆 , 人们在乡村中更多发现的是鄙陋的风俗、压抑的人性、异化的权力 , 但是无论是浪漫的原乡还是丑恶的乡土 , 这两者都不是现实的乡村 。
什么是现实的乡村?它又有什么样的文学表达?“从去年到今年我去了很多乡村 , 发现农业伴随着科技的介入走向工业化和智能化 。 原先那种农民和土地受限于物候而被诗意化为一种人和土地之间和谐共生、温情脉脉的亲缘关系 , 这个想象的田园场景成为文人墨客歌咏和咏怀的对象 。 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发生变化 , 人们重新变成一种自由流动的游牧民 , 乡村也不再只是乡土 , 而是融合科技与传媒力量的新的家园 , 比如长丰无土的草莓和网上销售 。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 , 当下的文学表达有着浓厚的滞后性 , 无论从观念内容到情感 , 还是从美学到形式 。 ”刘大先谈道 。
关于怎样写作乡村 , 或许我们能够在叩问历史时获得经验 , 诗人杨庆祥认为 , 其实在中国古典文学传统中 , 今天我们所认为的“乡村书写”是非常罕见的 。 古人的书里很少写到今天所说的“农民” 。 古典文学的传统中 , 所谓的“乡村”基本上是文人主体的情致和政治理想的投射 。
时间到了近现代 , 鲁迅的书写里乡村被置于文明的低等级 , 但我们又在沈从文的小说中看到乡村被置于文明的高等级 。 “这种差别的背后都是一个现代性的改造的方案 , 整个五四以来关于中国乡村的书写 , 其实都是在现代性的改造方案框架里来展开的 , 我们要改造乡村 , 我们要让它更文明 , 或者我们要改造乡村让他们能够得以安慰我们的灵魂 , 得以抚慰我们的乡愁 。 所以不管是苦难式的叙述 , 国民批判式的叙述 , 还是牧歌式的叙述 , 背后都有改造的框架 , 而这个改造框架在整个‘十七年文学’里被推到极点 。 这样一个框架最后在社会主义的农村建设和农村想象里面达到高峰 , 柳青、赵树理、路遥 , 一直到八十年代 , 而我们今天谈论的新乡村振兴、新的新农村建设 , 实际上是在试图延续这样一个谱系 。 ”杨庆祥认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