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楚|际遇际遇|痛楚|瓷杯|瞬间|人生|朋友

张钰（崇州市）
灯光下，一只白底蓝色小花的瓷杯光洁莹白，印花细腻，淡雅。虽然普通，毫无收藏价值，但在我眼里它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它有着其他瓷器相同的经历，从瓷石瓷土到细瓷粉，经糅合造型成瓷坯，然后进行艺术彩绘，再经千度的高温熔炼，成为智慧、艺术、心血的结晶，同样镌刻匠人梦想，承载了时光的印记。
从瓷坯到瓷杯是一种涅槃，一如人类生命胚胎的演变。瓷坯经历火的洗礼，出窑成精美的工艺品，如同胎儿经受血与疼痛的洗礼。潜意识里，总是喜欢把瓷杯与生命联想起来，两者都承载着使命。瓷杯承载的是固态或液态物质，生命个体承载的是家庭、社会的义务与责任。
出自同一窑的瓷器，际遇却千差万别。比如瓷杯，当它承载水与茶的交融，便有了生命与活力，有了某种担当。当盛满具有光泽和晶莹之态的液体，具有了美妙动人的形象，杯里漾起的是知遇之恩的温馨。
如果被遗弃被摔打或闲置，瓷杯的境遇将会怎样？
瓷杯如此，人亦如此。生命如出窑瓷杯，有着太多的变数。
我曾在妇幼保健院的产房里亲手迎接了138个小生命的出世。他们的人生境遇会是怎样呢？虽然出生在同一座城市的同一所医院，也是同一个护士接生。但每一个婴儿有不同的家庭与社会背景，他们人生的际遇，自然也会千差万别。
一只瓷杯不知什么时候会遭遇坚硬物体的碰撞，有意或者无意。瓷杯坠地的响声，清脆而惊心，碎裂的岂止是杯子的形？或者还有人的心情和希望。一如一个活生生的生命，突然就消失了，消失得让人猝不及防。
那年腊月的晚上，一位朋友因饮酒过量，不幸从楼梯摔下，导致颅内出血而身亡。四十出头，生命如流星陨落。当时他正走在回家的楼梯上，再有几步就到家了，妻子和一双儿女等着他回去，瞬间一扇生死门把他与这个世界永远隔绝……
消息传来的瞬间，仿佛静夜里一只瓷杯坠地的声响，清脆而决绝。我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他的际遇。多年前，他带朋友5岁的儿子来家玩，不想这个叫他干爹的男孩横穿马路去捡篮球，竟遭车祸。他无法面对痛不欲生的朋友夫妇，从此常以酒麻醉自己。无色透明液体能麻醉内心痛楚，模糊那些经年不散的块垒。但也正是这酒，将他的生命变成瓷器般脆弱。
【痛楚|际遇】生命个体应对自身境遇方式的不一，人生的结果也会不同。朋友的不幸与他选择回避现实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有的人，却拥有坚强的意志，能超越心中的苦难，给自己以希望。
我曾经认识一位喜欢舞蹈的漂亮女孩，在一次意外中她失去了左下肢，出院后就回老家养病去了。有一天，安上假肢的她突然在阳光灿烂的午后出现在我面前。她一瘸一拐，我进退两难地愣了一下：如是面对，她内心该是怎样的痛楚！我怕我的出现会勾起她的伤悲……没想到她平静地朝我走了过来。握手的瞬间，能感受到她的手微微颤抖。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和她紧紧拥抱了一下。那一刻，我们的眼睛都湿润了。她说：活着真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最初孕育出来的物体和生命，在不同的际遇中，会发生许多无法预料的变化。也许际遇无法选择，但面对像瓷器一样脆弱的生命，愿每个个体都能赋予身体和灵魂强劲的希望，珍惜和保护生命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