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美|研讨会|《舞千年》“破圈”:Z世代为何对传统审美格外动情( 二 )


传承与创新:古典舞是古代舞吗?
古典舞和古代舞的关系在专业圈中一直有争议 。 罗斌指出 , 中国古典舞实际上是当代创造的一个舞种 , 所谓唐舞宋舞是后来史家赋予的概念 。 它本身是当代的 , 因此完全是一个开放的结构 。 古典舞应该有不同的流派 , 中国古典舞这个大的概念必须是包容的 , 是多种形态的汇集 。 就像印度古典舞至少有六个流派 , 都有自己独特的形态 , 仍然被当成是印度古舞的当代表达 。 我们也应该有这样的心态 , 应该有一个健康的制作生态和健康的接受生态 , 在这个良性的互动过程中形成自己的基本派别 。
北京舞蹈学院人文学院副教授武艳指出 , 《舞千年》中包含了身韵、汉唐和敦煌三类常见的中国古典舞 。 第七章的《五星出东方》 , 还演绎着一种龟兹风格的乐舞 , 这种正在构建的舞蹈风格 , 目前在舞蹈界内还没有形成所谓学派的称谓 。 虽然它们都统称为中国古典舞 , 但是 , 审美基础各不相同 。 身韵古典舞来自对戏曲和武术的传承与创新 , 更多是对魏晋以来中国美学原则的继承 。 汉唐古典舞尤其是对汉代舞风的挖掘 , 不得不意识到楚风遗存中对汉文化的影响 。 敦煌乐舞来自丝绸之路 , 佛教文化是根基 。 不同的文化成因 , 体现在舞蹈上就是审美风格和基本动态的差异 。 当然 , 也有一些舞蹈人在做唐代乐舞和汉唐梨园戏的“还原” , 尝试回到历史场域中 , 挖掘那个时代乐舞的原始形态 。 乐舞复原的保护和研究 , 具有重要的文化意义 。 然而 , 这种形态与当下已相隔千年 , 想广泛地进入大众审美视野 , 其可行度会比较低 。
【审美|研讨会|《舞千年》“破圈”:Z世代为何对传统审美格外动情】闫桢桢表示 , 可以用德勒兹“差异”和“重复”的概念来理解古典舞的传承与创新 。 在德勒兹看来 , “重复”从来不是“再来一次” , 每一次的“重复”都是内含着新质的 。 传承和创新之间的矛盾本身很有可能是一种距离感所造成的幻觉——传承本身就已经是创新 , 因为传承不是一模一样的再来一遍 , 我们重复的不是特定历史时期的某一种文化形式 , 而是重复造就这种文化形式的创造性能量 , 把它的“潜存”再次释放出来 。 在这个意义上 , 传承和创新是一体的 。 季芳芳提到可以用《传统的发明》中的理论来理解本真性和当代延展性之间的矛盾 , 很多文化形态既有历史性和本真性 , 也有复刻性和再生性 。 这在媒介技术如此发达的今天是一个值得探讨的课题 。
Z世代为何对传统审美格外动情?
武艳指出 , 自人类进入文明时代 , 就发明了文字 。 人类借助文字符号 , 构建了人与世界沟通的体系 。 除舞蹈以外 , 其他艺术形式也是如此 。 舞蹈通过身体来感知世界 , 身体不仅包涵肢体 , 还有心智 。 其他艺术的创造都会有一个“物态化”的过程 。 艺术必须要将情感进行转化 , 依托物质载体和“人造”的符号体系 。 如绘画要有纸笔转化为色彩和线条 。 而舞蹈则不需要物化的过程 , 情感在内部转化 , 身体直接完成了情感表达 。 因此 , 舞蹈是离人类生命最近的艺术形式 。 这是舞蹈艺术最与众不同的特殊性所在 。 《舞千年》中的舞蹈作品 , 是给观众展示一幅幅不同的生命画卷 , 这也是《舞千年》打动人的核心密码 。
北京舞蹈学院教授张延杰谈到 , 中国古典舞的悲剧美学还是奠基于中国传统文化底蕴之上的 。 它最打动人心的地方就在于 , 个人在整个世界、整个宇宙面前 , 都是渺小和短暂的 , 想到生命不过几十年 , 人一定会悲从中来 。 中国古代的诗歌和山水画等文艺作品 , 很多都是在讲时间的永恒和人的短暂这样一组矛盾 。 比如爱情 , 它必然是短暂的 , 但人们又希望它长久 , 这就是悲剧 。 再比如四季的转换 , 也会给我们的内心带来触动 。 这种对于时间、空间、生命的感怀在《诗经》中就已经有所体现 。 当下年轻人的“丧文化”跟这种悲剧美学也是契合的 。 像关羽和诸葛亮这样的人物都已经成为一种符号 , 能够触及中国人心中最柔软的部分 。 这就是我们对悲剧的体验 , 它关乎人性 , 我们的日常生活需要一种悲剧美学的出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