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回望 | 中国电影之进击的女导演( 三 ) 黄悦|电影|艺术片|中国|题材

但是反过来看，为什么今天的导演贾玲会一举成功？是因为《李焕英》技法高妙、视听震撼吗？完全不是，实则该片充斥着初学者的蹩脚和局促，然而其中蕴含的母女情感却真挚而动人，于是观众共情，进而引发了市场雪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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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李焕英》以8.4亿美金的成绩成为2021年全球票房季军。
《我的姐姐》《爱情神话》及《第一炉香》甚而是更失败的《阳光劫匪》，这些女性创作者都表达着自己的表达（哪怕错位了、跑调了）。她们的作品，不是计算或算计出来的，而是给自己拍的，问题都是向自己提的。简而言之，她们不油腻、不鸡血、不说教、不谄媚、不慷慨激昂、不宏大叙事，反正就是处在那些男性导演惯常的对立面。
即便在短片创作领域也是如此，男性创作者更着迷于那些更宏伟更外化的东西，声量大、野心大，但常常就会力有不逮或者荒腔走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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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男性一直以来、而且恐怕会在未来的很长时间之内都是导演工种里的主流。
剧组独特的权力生态、密集且高强度的劳动作业时间、对体力精力的苛刻要求，以及久而久之形成的种种规则及潜规则，让“导演”和“君王”形成了某种对应关系。众多知名男导演，与其说他们喜欢电影，不如说他们喜欢的是“拍电影” ，亦即他们中意的其实是在片场里那一呼百应、杀伐决断的权力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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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艺谋在《有话好好说》片场。
所以，这也就造成了两个后果：相当多的男导演最后为了拍电影而拍电影，权力和财富甚至在片场就能大笔兑现；而不少的女导演却只能在拍完一两部佳作之后就封刀归山——她们往往不习惯或不喜欢片场那种军事化、高压肃杀的气氛，因为多数不像男性那样对权力着迷，而且在所谓的工业化生产体系之下，那种重产品、轻作品的原则也很难获得她们的认同。换言之，她们也每每会被工业所驱逐。
而从另一方面说，众多中国男导演的异化，实则很多时候也是无可奈何，他们不过是老大哥和大老板的代理人——要你圆，你又岂敢扁？何况，这二位大人看重的，往往就正是男导演们热衷或擅长的那些主流类型。也就是说，女导演们（暂时）独善其身，实则是因为她们的小片子还“上不了台面” ，她们还不够职业化，于是才能在缝隙之间觅到了方寸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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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超贤在《红海行动》片场指导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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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疑，今天中国电影已然走到了一个新时期。
宣教和娱乐，这两种本质上背道而驰的思路，在我们这里实现了前所未见的双轨制。投机、逢迎、算计、表忠心、立贞洁牌坊是许多电影人不得不接受的前路，或许， 2021年的“女导演的进击” ，说不定只是一桩小概率事件，不过凑巧在这个大疫之年一晃而过。不识大体不知大局，可能反而是女导演们在这一年里脱颖而出的根本。
不过，就算当不了职业导演，就算拍不了大成本大卡司，那又怎么样？像许多男同行一样混圈子、数票子、当孙子，恐怕也谈不上是什么好日子。
所以，就像之前卖电子烟的失业编剧邵艺辉从First影展拿到创投扶持，然后一年多就完成了《爱情神话》的神话，在林林总总的老爷、大师、干将的罅隙之间，一个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仔（《好好拍电影》中许鞍华语），从minute、从IM、从Hishorts、从青年影像周、从青葱计划、从平遥、从first出发……悄悄地拍出那些螺狮壳里做道场的小片，大概就是这整场大不幸中的一点小确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