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谱|物我两忘( 二 )


而乐曲主题基调在反复的揣摩中逐步显现 , 逍遥 , 冲破束缚的自在 , 甚至是放弃自身躯体的飘忽体验渐感清晰 。 节奏不再是以拍点计数 , 更好像是一种忽略时间的律动表达 , 超越空间的欢吟 , 更重要的应该是找寻出音与音之间如DNA般有着必然逻辑规律的松紧关系 。 古琴的字谱无疑非常之擅长表达此类关系 。
一飞冲天的快感 , 间杂物我两忘的轻淼 , 乐曲内在的律动就在这字里行间 。 左手走音时 , 如左手:“卓、注、吟、猱”等技法运用 , 右手音点关系密集的“掐、撮、锁”等指法布局 , 都为此律动逻辑提供着有效的寻找路径 。
从众多流传至今的琴曲字谱读来 , 无论哪一部琴谱左右手不同技法的组合都不是想当然的无心之举 , 越深入越令我惊叹 , 每首琴曲字谱中的各类指法组合 , 明显地提示出音与音之间的时间关系及空间感 , 如左手:“吟、长吟、淌下、飞上”等技法 , 右手“锁、长锁、短锁、打圆”等技法都是其中最显而易见的坐标 。 当然 , 还有诸多隐形坐标 , 此不一一赘述 。
从每一个音位的左手指法上得出旋律的线条配合着右手演奏法的疏密关系 , 而得出乐曲的旋律动态形式;继而再进一步探求出每一个乐句的起始点与终落处;而乐段中的起承关系 , 也就在乐句明晰后一目了然 。 随之 , 在每音、每句、每段的主体确立后 , 辨析该曲的整体结构布局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
由此可假设 , 古琴字谱与目前我们所了知的所有乐谱的最大区别在于确立音乐律动的走向 , 其中包括节奏及在一定范围内的音准倾向 。 因此打谱过程对我而言 , 用个不太恰当的比喻 , 如修房子 。 读曲解、查相关资料如打地基 , 资料越丰实当然地基也就越牢靠 , 而探悉音位与律动如搭建建筑体的框架 , 找准支点 , 逐步推进 。 而音与音有效组成主体动机体系的逻辑如打下主梁柱 , 梳理乐句如修建隔墙般将乐句的起始与终落进一步明确;如此等等逐步展开 , 直至完成左手“吟猱”定型进而完成全曲 , 此时如房屋建成并完成所有软装 , 拎包入住 。
古琴曲呈现出的不仅仅是音高节奏构成的旋律线条在时间中实现运动形态 , 以上两要素(音高、节奏)在常见乐曲中可能会占据80% , 甚至更高的比重 。 而古琴曲中的演奏法却是要占去30%以上的份额 , 与前两要素几乎呈现出平等关系 。 弹琴人时常听到这样的评价:“古琴曲听来听去咋还是听独奏舒服些呢?最多加个箫吧 。 ”等等诸如此类的评述 , 无疑是上述观点的较好实证 。 对的 , 演奏法衰减了的琴乐 , 三足鼎立之势便失了一足 , 岂还能呈现稳定之态 , 完整之体 , 原色之韵 。
综上所述 , 如打谱过程中能将音位、节奏、演奏法等多个角度 , 如上述一般进行详尽地、无偏移地综合考量 , 那么此曲中的琴之清、琴之雅、琴之灵动便随处可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