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受戒》《大淖记事》《羊舍一夕》等篇 , 《捡烂纸的老头》实在只能算是汪曾祺作品中的小品 。 非常不起眼 。 这篇作品最初发表在1991年二卷第一期的《新地》杂志 , 后来收录在小说集《大淖记事》中 。 有人曾就该文的文体提出疑惑 , 因为这个有些倾斜的 , 同时又近乎写实的写法 , 总是让人联想到散文 。 这是一篇严重受到低估的作品 , 甚至有人读了几次 , 依然把“烂纸”读成“破烂” 。
我想 , “烂纸”和“破烂”之间 , 是有轻重、纯杂之别的 , 这里有汪氏的抉择;而这里的“轻”与“纯”同样和主人公“老头”的生命底色形成暗合 。 说“老头”是主人公 , 实在也是有些“抬举”:全文约1300字 , 他出场的篇幅只有一半左右 。 笔墨不多也就算了 , 他还是只出场在作品的后半段 , 根本无法缝合小说的缝隙 , 成为线索 , 或者对情节进行推动 。
从行文的角度看 , 这是一篇让人“别扭”的小说 。 开篇的笔墨都集中到了“老头”时常出没的餐馆 , 不厌其烦地讲述馆子的来历、菜品和具体的餐厅场景 。 中间则介绍用餐的主顾 , 其中有两个极为突出的 , 就是文质彬彬的“会计”和“煤站的副经理” , 主顾这个群体其实就是真正的芸芸众生 。 然后才是“老头”的出场 , 以及他和人发生的一场冲突 。 结尾的时候 , 作者通过“煤站的副经理”讲出了“老头”留下八千多块钱“死了”的消息 。 小说留下一个悬念:他攒下这些钱干什么?
这个小说的架构 , 看起来是不均衡的 , 前面的洋洋洒洒和后面写“老头”的简洁让人“别扭” , 让人不解 。 但正是这人间的喧闹场景 , 淹没了个体的声音 , 所有人都如蚂蚁一般生活;汪曾祺从餐馆写起 , 是要在其热闹的氛围里 , 强化一种个体的孤寂的感觉 。 “老头”谁都不认识 , 却在每次离开前 , 都说一句“回见” , 即便“没人理他” , 他也像完成一个程序一般 , 重复着这个行为 。
【内心|灵魂之舞】“会计”和“煤站的副经理” , 在人群里是突出的 , 汪曾祺用职业称代他们 , 在隐没中凸显 , 因为他们有实用价值 , 前者“每天两块钱的‘挑费’都扔在这儿”;后者“指着他保证用煤” , 甚至在逼仄的空间里 , 还给副经理安排了独立空间——“一个旮旯” 。 汪曾祺似乎在写人的一种内心倾向 , 似乎又没有 。 这就是一种写作的智慧 。
汪曾祺是用速写的方式 , 对“老头”进行勾画的 , 所有的笔触都近乎白描;但是在年龄上 , 就表达为一种含混 , 说不清 , 因为其他人不关注 。 一个这样身份的人 , 如何受到别人的关注 , 汪曾祺巧妙地在行文中安插了三枚细小的针——“没人理他”“不理他”“没有人把他当一回事” , 使得漠视成为一种极致 。 即便别人漠视 , 但是“老头”依然执着 。
他的执着首先体现在吃上 。 牙口不好 , 吃东西还挑硬的 , “总是要三个烧饼” , 汪曾祺都忍不住跳出来劝他“你吃点儿软和的花卷、面条 , 不好么?”不 , 他不顾及 , 他艰难地吃完三个烧饼 , 喝了面汤 , 还要完成“回见”那个问候程序 。 他的执着还体现在他渴望别人的关注 , 那个问候是向外部世界伸出的手 , 虽然没有回应 , 感觉是冰冷的 , 但是他坚持 , 同时他因别人“跟同伴小声说了句什么”而疑心 , 要和对方“打架” , 依然是他向世界伸出的一只手 。 当他终于因为留下八千多块钱而被别人关注 , 他已经成了一个空洞的回想 , 而人们想起的依然不是他 , 而是他执着地攒钱的出发点 。
就是这样一个落魄的、朽败的、肮脏的、无人注目的“老头” , 他在内心里活成了一个独立的空间 。 他在这空间里 , 踮起脚尖 , 一个人独舞着 。 天地万物都不过是他的背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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