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历史!追忆史景迁:授权翻译《改变欧洲》的一波三折,这些社交场场不落( 三 )


很显然,他未能忘情他的旧作。
叁 授权的一波三折
“我很高兴您记着我的这篇早期作品。”史景迁开始来情绪了。
“不只记着它,我对它很感兴趣,我认为中国学界和普通读者也会对它感兴趣的。如果您同意我把它译成中文,相信会引起中国学界的关注并激发纵深研究的。”
“您确定?”史景迁眉毛一挑。
“我不敢确定,但我根据自己的判断和学界友人及一般读者的阅读热点可以肯定,这本小书不会让中国读者和您失望的。”
看到我语中的诚恳和信心,史景迁被点燃了——“我会同意的,不过我要协调一下原出版部门。您大约什么时候要?”
我有点喜出望外,“当然越快越好!”
“那好,您等着吧。我怎么联系您?”
我马上把写好的地址、电话和电子信箱一并交给了他。看到我准备周全,史景迁很高兴:“我喜欢您这样悉心的人。从这些周全考虑细节上,我知道,您真的愿意把这件事做好。”
说着话,蒙蒙细雨中已经到了他在纽约下榻的宾馆;虽有点意犹未尽,但我知道应该分手了。
本以为他亲口答应,这下应该板上钉钉没问题了。可是没想到好事多磨,此后相当长一段时间没有他的消息。我去信问候,也杳无音信。
过了几个月,又在一次学术活动上相遇了。他还认得我,但见我时表情只若初见。我寻机会跟他搭上话问那本书的事情,“哦,应该没问题的。”他淡淡地说。
“我曾经给您写过信。”我轻声提示。“啊,您寄到哪里的?”“我寄您系里的”。“喔,抱歉,系里的信地址不熟的邮件我不太拆阅。”
——原来如此。史景迁对此显然有一抹歉疚,“这样吧,下次我会留心您的信。您知道我太忙,差不多没时间专门写这类授权信。您给我写封信,把事情原委包括您要翻译我的哪本书,什么情形以及具体内容等写出来;然后留下空白处容我思考和批复。如果我同意,咱们就不必专门再来回写信了。我就在您的信上签名批复并授权,这样如何?”
“好的!”我当然同意。不过那时候国内刚刚加入世界版权组织不久,出版部门发表译文往往要译者问明版权和版税问题。有的书如果没有事先谈好版税,出版社根本不接。虽然难以启齿,我还是嗫嚅着说出来了国内出版社窘况,并问他版税如何以及怎样支付。没想到他呵呵一笑说他知道我了解的所有情形。他不介意版税也知道不会有多少,但是却告诫我,他的条件是要我找国内比较优秀的出版社出版。
这个我一定做得到。大题目定下来,下面的事情就顺利多了。我没有辜负史景迁的嘱咐,其后在上海文化出版社的《跨文化对话》中出版了《改变欧洲》的全译文。因为此著体量略小,是跟别的内容联合出版的,我感到不甚满足。其后我又在上海书店出版社《遭遇史景迁》中再次完整刊登了此著,算是专门为它出了一个单行本,终于还愿。由于史景迁授权给我包括了繁体字本,我也在美国《世界周刊》及台湾的《联合报》刊登了史著的译文,在海内外产生了比较大的反响。书报等我当然也都寄给了史景迁先生。
此后经年,得知在国内史景迁越来越火,总是有人想翻译他的全集。看到所有他的作品虽然浩浩荡荡,却几乎独缺这本《改变欧洲》——史景迁的确是个讲究信义的人!他既然答应这本书的翻译权给我,就没有再轻许他人,而且这是本在他的学术生命中承担着起承转合、昭示着他的学术转型和有重要里程碑意义的书!言必诺行必果、为传播学术和真知分文不取,这不是中国古人崇仰的古仁人之心、不是义气又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