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光迪|《学衡》百年︱倔强的少数:学衡派在东南大学( 三 )


正如新人文主义在美国学界处于边缘地位一样 , 作为其东方信徒的学衡派在中国教育界同样置身于一种非主流的境遇 。 在1932年的回忆中 , 梅光迪便一针见血地指出 , 当时东大校内的学衡派不过是“少数倔强不驯之分子”的集合体 。
三、牛李恩怨
西洋文学系的惨淡经营 , 人事纠葛和系科矛盾在所难免 。 东大成立前 , 梅光迪与英文系主任张士一之间已经芥蒂颇深 。 西洋文学系离开英文系独立门户 , 使得旧怨又添新仇 , 矛盾持续发酵 , 终至决裂 。
长期以来 , 英文系学生即不满于本系师资状况 , 屡次要求学校聘请英美良师 。 西洋文学系成立后 , 英文系学生可选择留在本系或转入西洋文学系 , 结果在1922年夏请求转系者“人数全班之半” , 酿成了一场转系风波 。 学生张佩英即直言 , 转系是因为“对于英文专修科功课不甚满意” 。 张士一写信给郭秉文称 , “如此多数学生任意变迁 , 大足以损害以后学生之精神 , 破坏全系事业之发展” 。 但最终学校仍批准了学生转系 , 让原本就芥蒂颇深的两系更添新怨 。
矛盾最终在英文系主任人选问题上激化 。 1923年7月 , 张士一再次请辞主任职务 。 主持校务的刘伯明挽留无果 , 批准了张的辞呈 。 但8月3日 , 英文系教授便联名对未来主任人选提出标准四条 , 其中规定:“二、须于语言的科学及教学法上有专门研究 , 在学术上为国内素所闻名之人 。 因本系注重语言 , 仅有文学知识者 , 不足胜任 。 三、须有多年语言教授经验及教育上办事之经验 , 为社会上所素悉者 , 非仅外洋大学毕业、得有学位之人所能敷衍 。 ”可以看出其针对性有二 , 其一是语言与文学的分际 , 其二是排斥外洋留学生 。
英文系教授提出的标准没有得到校方重视 , 4日 , 学校即宣布由楼光来出任该系主任 。 楼不仅是刚刚从哈佛归国的留学生 , 精于英美文学研究 , 他本人与吴宓、梅光迪也师出同门 , 交往密切交往 。
楼的任命在英文系中引起轩然大波 。 英文系教授当天联名致函刘伯明 , 对于任命表示“不能承认” 。 刘针锋相对 , 称聘任系主任权在校方 , 没有各系承认与否的先例 。 双方此后函牍往来 , 措词日趋尖锐 , 但语境却有很大的错位 。 英文系教授提议 , 系主任由系内教授公推 , 或轮流出任 , 或组建教授委员会主持 , 都有不愿主任之权旁落之意 。 尤其是由与梅、吴交往甚密的楼光来出长系务 , 万万难以接受 。 但在刘伯明看来 , 历年来英文系师资和教学多为学生不满 , 已到难以维持、须加改组的地步 , 并建议将两系合并 。 在他看来 , 合并应以西洋文学系为主体 , 楼出任主任一职又在情理之中 。
1923学年 , 楼光来一直遭到英文系教授的抵制 , 难以开展工作 。 李思纯描述当年状况说:“楼光来君为英语系主任教授 , 而旧日之英语系主任教授张士一君位置如故 。 于是去年一年之中 , 该校同时有两英语系主任 , 有两主任所定两课程 , 有两英语系预备室 。 学生惶惑 , 无所适从 。 该校主者 , 置之不理 。 而新聘楼君 , 则尤然愕然愤然 。 ”
1924年秋 , 吴宓感怀三年东大岁月 , 在诗中写道:“江南去后兵烽起 , 秀水明山荡劫尘 。 胜会新亭成隔世 , 分飞旧侣剩何人 。 从头恩怨说牛李 , 琐尾流离共苦辛 。 薪尽火传玉石碎 , 沧桑过眼谶为真 。 ”其中“从头恩怨说牛李”一句 , 所述正是英文系和西洋文学系的积年恩怨 。
四、风流云散
1923年11月 , 身心疲惫的刘伯明积劳成疾 , 英年早逝 。 失去刘伯明行政上的“保护”后 , 西洋文学系在东大的处境更为艰难 。